那人叫阿四,无父无母流浪街头,靠乞讨偷盗为生,后来长大了点,就投靠了几个混混头子,那几个混混头子火拼两败俱伤,他又没了依靠,长得就像个坏人出来找工作也没人要,又干起老本行偷东西,后来偷着偷着就偷到了现在的老大哥的头上,被抓着打了一顿,半死不活的被迫成了他的小弟。
阿四是他在一群小弟里的排名,他没有名字是老大哥给的,也是最早跟着老大哥混的,所以老大哥现在到哪里都带着他,很信任他。
但老大哥不知道,这阿四他不记恩只记仇,他还是记得当初的那一顿毒打,记在心口,就为了什么时候反噬一口。
范晖卧室的门“砰”得一声被砸得稀巴烂,老大一进去就看见了那个不怎么大的药箱子,他打开看见里头的两只枯黄的药材,“碎”了一口唾沫。
“就这破玩意还值得老子怎么千辛万苦来干活,也不知道张老爷是不是脑袋装了屎,瓦特了。”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是手里依旧紧紧抱着那药箱。
小弟要替他接过去,他还不肯给,还踹他一脚:“知道这破玩意值多少钱吗,你那臭手也能碰!”
阿四上前瞅了一眼,就两根破草,没什么特别之处,他瞥了一眼准备走人的老大哥:“老大,张老爷交代要毁灭我们偷盗的证据。”
老大哥咋舌道:“怎么个毁灭法,我们也没探案小说里的那个本事啊。”
阿四眸光一闪:“放火。”
老大乐了:“那好你来善后,我们撤,对了记得挪走那个丫头。”
阿四笑:“放心。”
顿时仁德堂火光冲天,一切罪证销毁一旦。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古谨在收听着午夜电台,他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十分惬意。
在他旁边随侍的贺敏,却有些焦急的等待着他发布命令。
刚刚秦门安排在仁德堂附近的探子发回了最新的消息,张一菲居然对小姚下了手。
贺敏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但从秦门情报网搜集的资料来看,小姚可是范晖少爷最得意的徒弟,如果小姚出了意外,那等方少爷回归秦门之后,他们这群知情不报的人还有什么活命的机会吗。
所以贺敏异常紧张,秦五爷把他指派给了方少爷,他就要做方少爷的手脚,替他扫除敌人,保护好所有他在乎的人,这个小姚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光他在这里着急有什么用处,古谨大老爷一点也不着急,还在那里听着电台,唱着曲。
他手上的那群人,现在还暂时属于古老爷调派,只要方少爷没有完成回归秦门的仪式,就还不算秦门的大少爷。
贺敏紧紧握着拳头,他虽然内心如火如荼,但是脸却是一副扑克脸,杵在那里,纹丝不动。
嫦娥奔月一曲唱完,电台就响起主持人互相调侃的声音。
男主持笑道:“如果你是嫦娥,你会偷吃那颗仙丹吗?”
女主持想了想,娇笑道:“也许我会吧,毕竟长生不老的诱惑太大了。”
“即使广寒宫孤清寂寞,你也在所不惜?”
“不是还有个砍树的吴刚嘛。”
“你还真是不挑啊。”
………
古谨“啪嗒”一声关掉了收音机,他缓缓抬起苍老的眼睛,看着贺敏吩咐道:“你去医院跟阿晖说这件事情吧,等他赶到那里,一切应该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该怎么说,你明白吗?”
虽然古老爷的眼神和话语没有透露出任何威胁的意思,但在秦门待了这么久,他依旧从这意思的背后,体会到了杀机。
贺敏一惊,猛地跪下:“属下明白。”
古谨用手帕捂住嘴巴咳嗽半响,缓了口气又说道:“那刚刚教给你的话,你再重复一遍。”
贺敏顿时汗流浃背,吞了吞口水,机械的重复道:“方少爷,刚才秦门接到密报,说张家大小姐迷晕了小姚,不知道从店内取走了什么东西,现在药铺起火,小姚生死未卜,秦门的人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和消防队一同进行了扑火搜救行动。”
古谨鼓了鼓掌心,赞叹道:“说得真好,好了你去吧,顺便联系秦门的人跟消防队一起去救火。”
贺敏摆着扑克脸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转身的瞬间,额头上的汗水低落到地上,虽然这位掌权者没有说任何施压的话,但是他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气场,这种气场他还在秦五爷身上见识过,只不过这位似乎更吓人些。
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撒开脚步就往前跑,现在是能快一步是一步,他都不知道等救援的人到现场,找到的是一副烧焦的躯体还是一捧骨灰。
“着火啦──”
“快打电话叫火警来!”
街上是四处奔走呼号的邻居,在半夜三更着起的火焰,迎着夜风熊熊燃烧着,在静谧的夜里,响着恐怖的“噼啪”爆裂声。
仁德堂本来就是仿古建筑,现在被阿四泼了柴油,一把燃着烈焰的稻草柄,瞬间燃烧起来巨大的火焰,烈火倏地就从原木地板燃烧起来,熊熊的火焰肆虐着攀上支撑房屋的木头柱子,猛然冲上屋檐,露出獠牙般的火光,一团火气直直冲上云霄。
“快救火,小姚大夫还在里面!”隔壁大婶最先发现火情,因为她的小孙女发高烧,她今天晚上守着她都没怎么睡,迷蒙中闻到一股火气烧焦的味道,她立刻惊醒过来,还以为是自己放在炉子上炖的药烧糊了,急急忙忙跑到厨房,炉子没事,可是窗外却是一片光亮。
大婶打开窗户探出头一看,妈呀,是隔壁的药铺烧起来了!
烈火遇油,再加木材,烧得十分旺盛,在漆黑的夜里,照亮了整个天空,呼号奔走的叫闹声和火焰的爆裂声交织着,把沉这条街道上睡梦中的人唤醒过来,他们睡眼朦胧,迷蒙着从窗口看去,全是陡然一惊。
仁德堂的火焰像鬼魅一样,四处游荡,除了药铺独立的这一栋小房子,隔壁两家因为有防火的白墙,所以并没有受到损害,火舌肆虐,却还是仅仅局限于这一处。
大婶披着衣服跑出来,手里拎着一桶水,猛地就朝熊熊烈火里浇去,可惜这伶仃一点水起不来什么作用,而且这火是靠着柴油才燃烧起来的,她这么一泼水,就像油锅里加了水一样,火势“砰”的一声瞬间炸裂开来,差点把大婶和周围的人都给炸到。
立刻有人想到关键,冲着救火的众人喊道:“别浇水了,这火里有油,浇不灭的!”
大婶讪讪停了手,她拎着水桶看着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眼里含着水花:“造孽哦,怎么就起了这么大的火,小姚大夫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悲痛,他们其中差不多每个人都受过小姚大夫的救治,不说别的,小姚大夫给配的药,又便宜又有效,他们平时有个头疼脑热,全依仗她。
现在,真是天妒英才。
因为是半夜三点,所以火警来得有些慢,他们也都是刚刚从睡梦中被挖起来的,可现在一到现场,全都精神抖擞着,有条不紊地准备起灭火工具,长长的水带从车上立即取下来,打开消火栓门,按下内部火警按钮,一人接好枪头和水带奔向起火点,另一人接好水带和阀门口,逆时针打开阀门水喷出。
一股强劲的高压水枪就要冲射而出,可是几个经验丰富的消防员,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汽油味。
他们立即停止使用水枪,而是紧急调派了一辆干粉灭火车。
因为是柴油着火肯定不能用水泼,用水泼会导致柴油溅出来,喷出的水很有力道,会导致油四溅引起更大面积的着火,现在该使用干粉灭火器,干粉会覆盖在油的表面,并且会因为高温分解阻燃。
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市二医院内寂静一片,唯独值班的小护士,头一点一点的坚守着岗位。
范晖侧卧在特护病房的沙发上,虽然沙发柔软,但是对于他的大长腿来说,实在是无处安放。
这一夜他半睡半醒,一睡迷糊翻了个身,“砰”地一声就从沙发上跌了下来,范晖醒过神来,捂着自己困倦不堪的睡脸,长长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水汽蒸腾而起,像是山野袅袅的炊烟。
他今天忙了一天,困顿不堪,跌到在地上个不想动弹了,幸亏这是特护病房,地板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毛毯,他也没有跌疼,索性这地毯柔软,他也很困,就不在意这毛绒地毯到底被踩过多少次有多少细菌了。
范晖把被子从身上扯了下来,大手一挥铺到了地上,然后躺了上去。
窗外是漆黑的夜空,范晖扭头看了眼,想起小时候在山上,有一次他跟着师父带着师妹一起翻山越岭去深山老林里采摘灵芝,结果师父迷了路,他们还小也不认识路,三个人就这样被困在了树林里,到夜晚的时候,师父就起了一丛火堆,他们三个就幕天席地的睡了过去,虽然当时觉得很辛苦,但现在回想起来,苦中带着甜,师妹那时候还活泼健康,小脸泛着红润,师父虽然迷糊贫穷但是知足常乐,教他医术也教他医德,那段时光,现在细细品味,携带着岁月的水汽,润泽了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