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老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具尸体?难道是想要运回耗子洞里吗?
可是据我所知,老鼠并没有存粮的习惯,见到食物都是吃干净就走,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
我害怕之余,又感到无比困惑,眼睛却是始终离不开鼠群,被这诡异景象深深吸引住了。
那些老鼠如同波浪一般起伏着,尸体刚离开背脊,又都往前面跑去,站到队伍前头,等着尸体再一次被运过来。
它们就这样不停地接力,那尸体稳稳当当地横躺着,仿佛浪潮上的一艘小舟,却是行驶得无比平稳。
尸体渐渐接近我们,快来到土坡边沿时,我才看清楚,那是一具女尸!
这女尸披头散发,全身衣服被撕咬得破破烂烂,露出发紫发胀的肌肤,左眼眼球已经鼓出来,一点光泽也没有了。
方诗雅躺在我身旁,我瞥眼见她死命咬住嘴唇,竭力忍住才没有吐出来,眉头拧成了麻花一般。
我本想轻声宽慰她两句,但又怕碰一鼻子灰,只得扭头继续观看那女尸。
看这女尸的寿衣款式,她应该是当代人,而且下葬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
果不其然,阿瓜率先从地上跳起来,冲我们喊道:“那不是我们村的玲儿吗?她才入土不到十多天,老天爷,这造的是什么孽?”
阿瓜悲不自胜,声音又怕又急。那群老鼠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立即停止动作,齐刷刷昂起头朝土坡上张望。
看方才的情形,这些老鼠似乎要爬上土坡,但此刻它们忽然调转过头,从坡脚迅速绕开了。
鼠群虽然被惊动,慌乱了一阵子,但它们只是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丝毫也没有要舍弃女尸的念头。
它们吱吱吱尖叫着,速度越来越快,托举着女尸,朝着远处一片树林奔跑过去。
这回不等我们反应过来,阿瓜已经一连开了两枪,又从土坡上冲到鼠群之中,伸手去抱女尸。
那些老鼠怎容得阿瓜如此放肆?它们立即把他包围起来,没头没脑地撕咬着他的衣服。
阿瓜手里的土枪填弹太费时间,他情急之下倒转枪身,把它当做棍子,狠狠抡起来,砸在靠近的老鼠身上。
但挡得住前面,挡不住后面,一时间阿瓜险情不断,狼狈不堪。
我们见状,不敢稍作迟疑,都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想办法解救阿瓜。
老烟枪开枪打死两只老鼠,对我们说道:“不行,阿瓜人在鼠群当中,又到处乱滚乱跳,开枪射击可能会误伤他。这样吧,我和白帆冲进去把他拉出来,其余三人对付外围的老鼠,打它们的援军!”
说完,他将步枪上的刺刀卸下来,毫不犹豫地冲了下去。我接过赵五爷扔过来的刺刀,也咬着牙扑下土坡。
赵五爷他们三人站在土坡之上,居高临下,子弹和飞镖如同雨点一般倾泻而出,为我们阻挡住外围的老鼠。
饶是如此,场中还剩下十多只老鼠,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地围住阿瓜。
老烟枪刀刺脚踹,堪堪开辟出一条道路,一把将阿瓜推出包围群。
我顺手拉住阿瓜,将他往前一带,俩人就滚到一旁去了。
老烟枪如同常山赵子龙,在鼠群中杀了个几进几出。他刚刚冲出重围,便听得枪声大作,赵五爷已然杀红了眼。
我耳旁子弹呼啸,眼前只见血水横流,沙地上流着汩汩鲜血,许多老鼠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那些老鼠再凶悍,毕竟是血肉之躯,怎能与子弹硬碰硬?还幸存的老鼠尖叫几声,便一哄而散了。
我扶着阿瓜爬起来,一股呛鼻的血腥味就钻入鼻孔,冲上脑门,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幸好大家都没有受伤,老烟枪仿佛修罗恶煞一般站在寒风之中,连喊侥幸。
阿瓜才站稳,又挣脱我的手臂,朝前奔跑,想要继续追击鼠群。
老烟枪一把将他撂翻在地,已然动了真火,吼道:“你这小同志怎么回事,要去送死吗?”
阿瓜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嘴里嗫嗫嚅嚅,半晌才说出一句话:“耗子娶亲,这是耗子娶亲……”
“你是说鼠群之所以搬运女尸,是为了给自己娶媳妇?”我脑袋里一片浆糊,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
“开啷个国际玩笑哟,老鼠和女尸能生出个啥子玩意儿?”赵五爷本还要再说,看见方诗雅走上前来,慌忙闭了嘴。
阿瓜白了我们一眼,不耐烦地吼道:“它们是替恶鬼娶媳妇,恶鬼!你们这群人怎么还不明白?我们遇到大麻烦了。老人们都说,耗子娶亲,一定是恶魔作怪!”
他忽然哭天抢地,惶然惊惧,如同中了邪一样,脸色铁青,牙齿打颤。
“不行,我得把玲儿的尸体抢回来,不能眼巴巴看她死了也不得安宁!”阿瓜振作起来,捶打着地面。
方诗尧摇着脑袋,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我们要进山谷,最好不要留有遗患。我看先搞清楚这件事情再说!”
我本来主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看见阿瓜痛不欲生的样子,又听方诗尧如此建议,便看向老烟枪。
“兄弟姐妹,谁也不能在我眼皮底下受苦!咱们就算舍掉性命不要,也得把玲儿的尸体抢回来!”
老烟枪身为队长,他这般说,我们都不再反对,一致赞同直捣鼠群老巢,杀他个干干净净。
赵五爷鼻头一耸,厉声说道:“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大色魔,连女尸都不放过?老子这就去把他龟儿子的鸡儿割下来,剁成肉泥!”
方诗雅皱着眉头,走到背包前,把散落在地的东西归拢在一处,脱下大衣包了,背到身上去。
天寒地冻,我见她脱了大衣,便忍不住说:“还是用我的大衣吧?你别冷坏了!”
方诗雅看我一眼,那眼神冷冷冰冰,见不到一丝情绪,吓得我慌忙闭了嘴。
“白帆,你别介意。我妹妹就是这样的脾气,她要强得很哪!”方诗尧对我歉然一笑,然后也走了。
我无可奈何,搀着阿瓜,跟在众人身后,走向鼠群逃窜的那片树林。
走进树林,满目都是参天大树,隐天蔽日,四周一片漆黑。脚下落叶堆积,足有几十公分那么深,走起来极为困难。
老烟枪点亮军队专用手电,那光柱所达之处,全是粗大的树干,凌乱遒劲的树枝。
树林里除了我们几人的踩在落叶上的声响,寂然无声,偶尔有枯枝坠落在地,都清晰可闻。
老烟枪示意我们停下来,说道:“同志们,不太对劲!那群老鼠哪里去了?”
我们举着手电四处探照,林子中枝丫横生,地上枯枝落叶堆积,哪里有鼠群的踪影?
我扶着阿瓜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步履蹒跚,一不小心被一根树枝挂住背包,呲啦一下就撕扯出一大道口子。
包里的滚出几袋牛肉干,我俯身捡起来,见老烟枪等人走远了,便急急去追赶他们。
大概走了几百米,我忽然见面前有一袋牛肉干,心想可能是有人掉落的,便捡起来。
不料老烟枪却喊道:“我们怎么又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