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烟枪此行是为了救人,见那黑影又往前跑,也就无心在殉葬坑附近逗留,又振作精神追了过去。
那黑影太古怪了,眨眼功夫又不见了踪影。老烟枪不解地问:“这人是存心不想出去吗?”
“她大概要引我们去什么地方,或许洞穴里还有七彩蜈蚣的子子孙孙,那人想借我们之手斩草除根。”我这般解释道。
老烟枪说:“也对,不把蜈蚣消灭干净,它们迟早还是会祸害人间。咱们继续追!”
我俩不做停留,一路小跑着,但转了几个弯,忽然听到前方风声呼呼,还有潺潺流水之声。
再往前四五十米,没有见到蜈蚣老巢,却走出了洞穴,站在半山腰上。
一道短墙横亘在我们面前,四周藤蔓中掩埋着许多土块石头。看来这短墙坍塌过,它原先应该是用来封住洞口的。
洞口杂草丛生,坡度陡峭,下面流淌着一条湍急的溪流,使得寻常人一般不会来到此处。
我在一旁的草丛里,发现散落着许多被打磨过的大石头,把草拨开,便露出几尊破败不堪的石兽。
这些石兽样子极为奇特,它们外貌长得像野牛,头上的犄角却像是羚羊角,浑身被雕刻上毛刺,如同刺猬一样。尤其是它们的四只爪子,很像鹰爪,指甲又弯又长,看上去锋利无比。
老烟枪问我认不认识这石兽,我摇着头说:“《山海经》里或许有记载,但我记不太清楚,这石兽会不会是四不像?等一会儿去问方诗尧吧。”
这些石兽历经风吹日晒,身子上长满青苔,倒也不怎么吓人。
老烟枪一屁股坐在一只石兽上,抽着烟问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个女人跑哪里去了?”
我将洞穴中所见所闻回忆一遍,联系到这些石兽的样子,便推测说:“刚才那个洞穴,应该是一座坟墓。”
这座坟墓其实从这里开始修建,这些石兽就是用来守护陵墓的。完工以后,建墓之人砌起石墙,封堵住了入口。
“不对啊,七彩蜈蚣藏身的树洞底下,为什么要留有洞口呢?”老烟枪问道。
我也觉得这个问题颇为费解,如果是墓主人担心被盗墓,把墓室全部封死就行了,为何偏要留出一个出口?而且出口开得那么蹊跷,偏偏是留在树洞之中。
我忽然想到七彩蜈蚣戴着的青铜面具,便有所领悟地说:“说不定这七彩蜈蚣,就是墓主人刻意留下来的,用它来抵抗击杀盗墓贼。”
老烟枪咂咂嘴道:“亏他想得出来,七彩蜈蚣当保镖,谁敢来盗墓?欺压人民的残暴统治者,都喜欢用这些奇巧淫技来掩饰内心的恐惧!”
我们说了半天,其实都基于自己的主观臆测,现在连墓主人的尸骸都没见过。
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活人琥珀,绝对不可能是墓主。一山不容二虎,坟墓里自然也容不下两个主人。
我俩也懒得去管这么多,一心就想着救了那女子便走。此时追丢了人,却见眼前一片开阔,已然走出了那片古怪的林子,这真是赶巧了。
老烟枪决定先回去叫上众人,把他们带出来,再做打算。
我也赞成,如果不这么办,天知道我们何时才能走出林子呢?
我俩立即回头,沿路走到树洞中,让赵五爷扔下绳子将我们依次拉了出去。
他们正等得焦急,见了我俩,自然高兴。又听我们说找到了走出林子的道路,就更加欢喜。
只有阿瓜打死也不肯跟我们走,嘴里念念叨叨,说些迷信的话语,害怕仙姑娘娘降下灾祸惩罚我们。
赵五爷二话不说,用绳子捆住阿瓜,扛起他就给扔到树洞里去了。一番折腾,众人总算走进了坟墓中。
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殉葬坑。五爷他们初次见到,都惊呼着细看了一通。
尤其是见到那两个活人琥珀,我看他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下巴要掉到地上,一面好笑,一面暗想我一开始一定也是这幅样子。
阿瓜大呼小叫,扑到石坛前,如同捣蒜一般磕起头,直说那是仙姑娘娘的圣体。
方诗尧说道:“你家仙姑娘娘才不会去受那份罪,你知道这活人琥珀是怎么制作而成的吗?”
他有意显摆,扫视我们一眼,才解释说,活人琥珀是远古时期一种祭祀方式。
巫师将处女用药酒迷昏,然后趁机浇上松脂把她们窒息而死,再献给神灵。
整个过程中,最难把握的就是松脂的温度。温度太低则松脂流动不起来,太高容易烫坏人的皮肤,看上去不雅观。
像眼前这两具如此精美的活人琥珀,实验一百次也只能侥幸得到一具。
也就是说,这两具女尸前面,最少有两百个人被相同的手段弄死,但她们随即被抛弃了,连祭祀的资格都没有。
方诗尧叙述得极为平静,却让我身上汗毛倒立,用老烟枪的话来说,这未免太灭绝人性了!
“日他仙人板板,这两个妹儿死得也太惨了。老子本想抗一具出去卖了,还是算了吧,老子不造孽喽。”赵五爷难得如此好心。
方诗雅大为反感,急催我们快走。想来同是女人,她的体会应该更深一些,厌恶感比我们更强烈。
我们舍下这两具活人琥珀,走出坟墓,老烟枪带着五爷在前面开路。
方诗尧忽然叫道:“这些石兽不是穷奇吗?我还以为穷奇只在书本里又记载,没想到古人还拿它来当镇墓神兽!”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四不像的石兽,名字叫做穷奇。传说穷奇大凶大恶,怎么会被用来守护陵墓呢?
中国历代的古墓前,往往都有镇墓之兽,但都是用神龟、雄狮、赑屃等象征着威严和祥瑞的神物,绝不会有人用凶恶的野兽给自己镇墓的。
难道是这墓主人喜好大凶大恶的东西,或者他本人就是大凶大恶之徒,才会对穷奇情有独钟?
我想起殉葬坑里密密麻麻的死人骨,暗道此人绝不是什么善类。
终于来到溪流边,老烟枪试探了几下,告诉我们溪水虽然湍急,但并不深,可以过去。
我们互相搀扶着,在冷水中艰难地走了十多分钟,都安全抵达岸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对岸三丈开外,长着一大片枫叶林。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但这枫叶林十分茂盛,远远看去,还是如火如荼,赏心悦目。
众人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洗漱了,便都就着溪水洗脸洗手。老烟枪则生起一堆火,用行军水壶烧了一大壶热水分给大家。
我们舒舒服服躺在草地上休息,老烟枪提议说,就地把玲儿的尸体烧了,一路扛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阿瓜没有意见,我们就捡来许多枯柴,将尸体火化掉,捡起几块碎骨包了。
赵五爷对我挤挤眼睛,轻声说:“大学生,你要不要去放水?”
我正好尿急,便跟着五爷朝枫叶林走去。由于队伍里有女同志,我拖着五爷多走了几步。
五爷没脸没皮地说:“哎呀,就在这里了,让她看了又啷个嘛?女同志迟早要嫁人,说不定她看了你的玩意儿,就铁了心嫁给你!”
我懒得搭理五爷,自顾自在方便,却听五爷叫道:“大学生,你舔老子做啥子?你狗日嘞口味儿太重喽!”
我气不打一处来,本要辩解,却见五爷脖子上脱了皮,血淋淋的,就像被铁刷刷过一样。
这时,我也感到脖子上一凉,一把抓过去,手里却攥住了一条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