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林中悬挂下来无数条长舌,就像拔舌地狱一般,惨烈中透出浓烈的妖邪之气,吓得我们不约而同呆住了。
这些舌头有长有短,有大有小,它们的舌尖分作两股,就好像钢叉似的。
舌头上无一例外都长满了肉刺,呈现出青紫色。有的颜色很深,看上去仿佛要被风干了,好像腊肉一样。
四周全是舌头,看不完的舌头,数不尽的舌头,无穷无尽密密麻麻的舌头!
这哪里是枫树林,完全就是长舌林嘛!
看着这些硕大的舌头,我以为又遭遇了什么庞然大物,可仔细一瞧,不免肝胆俱裂。
这些舌头都是自行从枫树枝杈里钻出来的,后面并没有带着嘴巴,也就是说,这些长舌是无中生有的!
枫树会长舌头,这岂不是天下奇闻?
我们也来不及细看,毕竟方诗雅还处于危险之中,此刻救人最要紧。
方诗雅被那条长舌裹挟住,一点声息也没有,恐怕是昏过去了,任凭长舌肆意妄为。
那条长舌如同黑蟒甩尾,在半空中不断蜷缩,一圈又一圈地围住方诗雅。再这样下去,方诗雅非得被勒断筋骨不可!
所谓兄妹连心,方诗尧已然急出了一头汗水。他连连甩出几支飞镖,情急之中,不想大失水准,只有两三支飞镖钉在那一条巨舌之上。
这两三支飞镖插进舌头里,如同蚍蜉撼大树,不但不起作用,反而将长舌激怒了。
那条舌头猛然抖动,方诗雅便飞出来,撞在树干上。还不等她落地,长舌一伸,竟然又把她裹了起来!
我看得瞠目结舌,难道这些舌头还长了眼睛不成?越想越觉得恐怖悚然,除了饿鬼的舌头,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东西来了。
有几条邻近的舌头,伸缩着接近方诗雅,看样子似乎想要分一杯羹,寻找机会偶尔舔上一下。
我一颗心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方诗雅此时只有肩膀以上的部位还露在外面,只要被任何一条舌头舔到,不死也得毁容!
好在那条长舌就是个吃独食的主,到嘴的肥肉岂容得他人染指,它甩动得更加厉害,把那几条舌头给撞开了。
可我们几人却是束手无策,只有跺脚乱喊的份。那条长舌剧烈摇摆,方位飘忽,饶是老烟枪这样的神枪手,也拿它没有办法。
我们本想奔到那条长舌所在的枫树前,但身前身后舌头乱飞,大家手忙脚乱,自顾不暇了。
众人围成一圈,分别守住一个方向,为了活命,都毫不吝啬子弹。一时间枫林里枪声四起,断舌满地。
我手忙脚乱中,犹自担心着方诗雅。如果再不想办法,她必然凶多吉少,鬼门关的大门就要为她打开了。
恰在此时,我看见刑天忽然爬在那条长舌之上,张嘴狠狠咬了它一口。
那条长舌被刑天咬了一口,瞬间变色,由青紫慢慢变为暗紫,最后通体乌黑,如同木炭。
最后,长舌萎靡下去,疲软松弛如同丝带一般。方诗雅随之滚落而下,重重的砸在里地上,依旧沉沉昏睡。
我心情刚要放松下来,忽然见两条舌头从一旁卷过来,倏忽间就耷拉在方诗雅背上,心又狂跳不已。
那两条舌头却一下子缩了回去,来去匆匆,似乎遇到了凶神恶煞,再也不敢出头了。
我极目望过去,原来刑天盘踞在方诗雅背上,不住摆着脑袋对空中嘶鸣。那些舌头似乎很害怕刑天,慌忙蠕动着躲避开来。
好一个忠心救主的刑天!我暗自感叹,不料一分神,手腕就被舔了一下,痛得我差点没把枪给甩到地上。
老烟枪也看见了刚才的情况,便朝着方诗雅所在的方向猛烈开火,想要清扫出一条通道,闯过去进行营救。
但他才抬脚,就惊恐地说道:“这他妈的是割韭菜吗?割了一茬长出一茬。同志们,咱们陷入舌头战争的海洋里去了!”
我也发现了,这些舌头一旦被打断,不消片刻的工夫,就会重新长出来,仿佛壁虎尾巴。而且新长出的舌头,比先前的更粗更长。
大家身上在所难免地受了伤,幸好我们是冬天才来覆船山,衣服穿得厚,否则早就被这些舌头舔得血肉模糊了。
我们只得重点保护脑袋,尽量不让舌头袭击到脖子以上,至于其他部位,实在有心无力,只求佛祖基督真主还有马克思的保佑了。
赵五爷卯足了劲,只顾闷头大战,他顾前不顾后,身上的衣服比我们都破烂。
“日他仙人板板,搞不好老子墓碑上要凿上这么一句话喽——赵五爷,重庆人,一世英雄,活活被舌头舔死,生的伟大死的窝囊!”五爷叫苦连天。
他一句话,说得我们笑也不是,哭也不得。世上还有比被舌头舔死更窝囊的死法吗?
眼见着这些舌头是无法消灭干净了,我们硬着头皮冲了两次,却败下阵来,不由得心里没了底。
方诗尧喊道:“快想办法啊,大家伙真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有啥子办法哟,老子看还是临死前打个痛快,也不算丢人!”赵五爷唾沫横飞,说得又快又急,“鲫鱼掉进阴沟里,能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阿瓜一言不发,面色如灰。他手里拿着土枪,还需要我们帮忙,更是指望不上了。
老烟枪一面打,一面靠近我,大声说:“白帆,我对这些舌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在哪里呢?”
他这么一说,犹如醍醐灌顶一样,将我点醒了。
是的,这场景我们的确曾经见过,就在长乐观密洞中,鬼火成画时出现过!
同样是枫树林,同样垂挂着千万条舌头,我当时就万分肯定,这绝不会是巧合。
难道这一切与张三丰有关?或者这枫树林内的舌头,就是张三丰施的妖法?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我摇摇头,对老烟枪道:“就算我们曾经见过这种场景,还不是没有办法。舌头又不会因为你是老熟人,就网开一面!”
老烟枪瞪着眼道:“你仔细回忆一下,壁画上有没有留下什么办法,能够制服这些舌头的!”
我想老烟枪作为队长,大概是责任太大,才这样气急败坏,也就不在意他的语气。
可我绞尽脑汁,如何也回忆不起来,壁画上曾记载着制服这些舌头的办法。
况且据那壁画上张三丰杀人狂魔一般的形象来看,他怎会大发慈悲给闯进枫叶林的人留下活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