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蜂群毫不留情,转瞬间就朝我冲撞过来。整个平台上响着它们振动翅膀的声音,嗡嗡嗡如同置身于车水马龙之中,好不刺耳。
方诗雅急急甩出几只飞镖,打落飞在前面的土蜂,招呼我赶快跑。
我带着满腔困惑和不安,随即转身追上五爷,问道:“你说实话,这些土蜂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赵五爷一面盯着脚下狂奔,一面告诉我,他迷失在洞穴中,背包里的食物早就吃光了。
正饿得两眼发花之际,忽而在一处开阔的洞窟中,发现了一个三层楼高的马蜂窝,他便想着搞点蜂蜜填一填肚子。
我一听差点没昏过去,责备他道:“五爷啊五爷,那么大的马蜂窝,你也敢捅!不要命了吗?”
赵五爷瞪着我道:“你他娘的也别怪老子,老子这不是饿昏头了嘛!日他仙人板板哟,这些龟儿子忒他妈记仇喽。”
我们三人冲到平台边,急忙顺着石梯往下爬。片刻功夫之间,那群土蜂又冲了过来,扑头盖脸就飞扑而下。
我站在石梯前,让他俩先下去,自己举着手电给他们照明。不料一只大土蜂突然飞到我背上,撞得我踉踉跄跄往前一倒,霎时就从石梯上滚了下去。
那土蜂迅捷异常,我身子刚倒下,它就立即飞走,免去了被压死的祸端。
我可就倒霉了,身不由己地往下翻滚,全身骨头碰撞在石阶上,几乎就要散架了。
而且我的肋骨在武当山断裂过,刚好了没多久,如今伤口受到震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遍了全身。
好在赵五爷反应够快,他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双脚紧紧踏在台面上,用后背抵住我,止住了我身子翻滚的势头。
饶是如此,我还是冲撞得五爷往下跌落几节。待我们稳住身子,他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说:“格老子哟,屁股都摔成葫芦瓢喽!”
我惊魂未定,半趴半坐地靠在石阶上,兀自喘息。看着这螺旋状的石梯,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真是侥幸啊!方才要是一不小心滚到石梯转折处,非得摔死不可。
方诗雅从上面跑下来,见我没有大碍,便招呼我们快走,声音急躁地说:“我的飞镖也快用光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我们巴不得立即跳下石梯去,完全处于奔命状态了。我咬着牙紧跟五爷,很快就来到了下面的平台上,刚站定,土蜂没头没脑地又朝我飞过来。
方诗雅心细,大声提醒我道:“快关了手电,它们应该是追着光源飞动。”
我拍了一下脑袋,心中一阵激动,真是越慌越糊涂,竟然忘了土蜂没有夜视眼!怪不得它们追着我不放,原来是因为我手里举着电筒。
我将手电关了,一下子就身处黑暗之中。半空中仍旧嗡嗡响个不停,却不再有土蜂袭击过来。
渐渐地,土蜂振动翅膀的声音也平静下去,平台上一片寂然,能清晰地听见赵五爷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抬手擦着额头上和脖子里的汗水。
我们三人摸索着靠在一处,都沉默不语,生怕又惊动了土蜂。
我此刻才有时间思考,头脑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些错综繁复的洞穴,压根就不是盗洞,本身就是土蜂老巢?
倘若真是这样,那无余夫人岂不是将自己埋葬在土蜂窝里了?
况且从壁画上来看,修建无余夫人墓穴的工程极为浩大,不可能不惊动土蜂群啊?那些修建陵墓的工匠,是如何将棺椁放进蜂巢中去的?
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轻声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又加上一句:“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找到这么大的土蜂群,这些土蜂的个头太大,简直就像太空转基因生物。”
赵五爷哼了一声,愤懑地说:“啥子无余夫人,就是个妖精!她鼓捣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古怪东西,一定不是啥子好人。”
方诗雅嘘了一声,示意五爷嗓门不要太大。我屏住呼吸一听,平台上窸窸窣窣一阵响动,那些土蜂还未离开,肯定在黑暗中搜寻我们。
我们又互相靠近了一些,极力缩着身子,期盼着最好能有条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方诗雅却接过我的话头说道:“我也一直很困惑,现在总算想通了,不是这些土蜂基因突变,而是我们变小了!”
我被她的话惊得哑口无言,开什么玩笑啊,我们几个正常人,怎会无缘无故变小了?
“你们仔细想一想,自从进了覆船山,遇到的各种生物,是不是都异常硕大?”方诗雅引导我们说。
我猛然惊醒,要这样说来,恐怕方诗雅的猜测还真有理,便沉思琢磨起来。
回想一路上遇见的活物,包括鼠群、七彩蜈蚣、穷奇,还有潜伏在身边的土蜂,哪一个不是庞然大物?
就连枫树林中的长舌,也是大得离谱。难道覆船山中有一股神秘力量,能让走进山里的人变小,或者让长年栖息生存在里面的生物变大?
可我们身处覆船山中,没有可以参照比对之人,从而便无从判断究竟是不是自己变小了。
赵五爷拿过我手里的电筒,背转过身扯着腰带往里照,讪笑着说:“哪里变小了,还是一个样嘛!”
我气得七窍生烟,方诗雅更是暗中呸了一口,都什么时候了,赵五爷怎么就只顾着关心他下半身?
五爷手电才亮了几秒钟,那些土蜂齐刷刷朝他飞涌而来,吓得他慌忙关了手电。
但说时迟那时快,五爷已然来不及躲闪,被一只土蜂扑倒在地,他嘴里咋咋呼呼大骂起来。
我眼前一片黑暗,无法出手帮助五爷,只得叫道:“快开手电,顾不得那么多了。”
五爷骂道:“老子把它甩开了……哎哟,老子的屁股哟!”他拧开手电,急切地说,“大学生,快看一看,老子的屁股是不是被叮到了?”
赵五爷难堪地撅着一个大屁股,背过手用手电照在上面。我一看就头皮簌簌发麻,虽然隔着裤子,仍旧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屁股上鼓起了一个大包!
好厉害的土蜂啊,要是蛰在脑袋上或者脖子上,那非得要了命不可。
“五爷,你忍耐忍耐,屁股上皮糙肉厚,不会有事的。”我哭笑不得,随口安慰五爷。
五爷疼得身子都站不直了,手哆哆嗦嗦摸到那个大包上,立即缩了回去,咬牙切齿地说:“你龟儿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试试,哎哟,哎哟……”
方诗雅想笑又憋住了,扭头射死几只趁机偷袭的土蜂,对五爷说道:“快关了手电,别再招惹它们了!”
五爷疼得直跺脚,将手电扔给我,一头栽倒在地上,闷声不出气了。
我赶快关了手电,摸到五爷身旁,摇晃着他问道:“五爷,你没事吧?”
没想到五爷一声不吭,已经昏了过去。我慌忙用手去探他的鼻息,好在还有呼吸,一颗心总算没从胸膛里蹦出来。
方诗雅爬到我身前,语气恐慌的说:“那些土蜂又扑上来了,它们好像能辨识出我们的方向。”
我脑袋一下子就大了,千算万算,怎么忘了土蜂是通过触须捕捉气味的?也就是说,它们无须通过眼睛,就能辨别出异物的方位。
既然黑暗无法阻挡土蜂群,与其让自己变成瞎子,还不如点亮手电,痛痛快快跟它们干一场!
我随即拧亮了手电,那些土蜂呼地一下从地上蹿起来,如同恶鬼一般冲向我们。
方诗雅边还击,边提醒我道:“白帆,用火烧!”她怕我没明白,又着急地加上一句,“琥珀,用那些琥珀烧!”
我心想事已至此,只能这样做了,慌忙冲到一个琥珀之前,把打火机打火机凑上去。哪想到琥珀上的松脂已经变得很坚硬,急切间点不着。
方诗雅既要射杀土蜂,又要照顾到我和五爷,就显得手忙脚乱,渐渐应付不过来。
我心急之中,想到背包里有两瓶医用酒精,慌忙翻出来,快速洒在一个琥珀上,终于将它点燃了。
俗话说抱着葫芦不开瓢,只能干瞪眼。琥珀是点燃了,可没有着手之处,而且松脂软化,又烫手又难以拿捏。
我急出一头汗,最后咬牙忍痛,一把抓起琥珀扔到空中,总算吓走了几只土蜂。
原来还挺有效果!我吃了一回亏,这一次只点燃琥珀一端,高高举着不住驱赶那些土蜂。
方诗雅压力大减,看也不看就从地上拿起一个祝馀草琥珀,凑过来点燃,学着我不断驱赶还不肯逃开的土蜂。
这些花草琥珀本来就不大,而且燃烧得又快。松脂熔化后,滴在手臂上,立马就把衣服烧出破洞来。
我和方诗雅只得不断更换琥珀燃烧,到最后竟都麻木了,心都不会疼一下,还管它什么祝馀草,什么具有轰动世界的价值,赶走土蜂群才是正理!
就这样忙活了好一阵子,那些土蜂总算愤怒地逃离了。我喘着气,看着满地焦黄的松脂,还有被烧得干枯漆黑的奇花异草,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走到五爷身旁,见他的屁股肿得犹如篮球,裤子都快崩裂了,不禁害怕起来。
五爷闷哼了两声,想要起身,却挣扎几下,又昏了过去。
方诗雅神色紧张地说:“酒精还剩着吗?得赶快消毒,否则五爷就危险了。”
我手里还剩着小半瓶酒精,便慌忙去脱五爷裤子。不料此时平台突然震动起来,仿佛就要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