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我们刚要接近金黄棺椁,我忽然感到身上一阵瘙痒,便急忙掀起衣服一看,只见肚皮上正叮着一只虫子。
那虫子约有我的手掌那么大,有些像屎壳郎,可它的脑袋又圆又扁,而且四足短小粗壮。更为诡异的是,那虫子浑身泛着紫气,转眼间脑袋几乎就要扎进我的肚皮里去了。
我忍住疼痛,一巴掌朝那虫子狠命拍打下去。不想那虫子极为敏捷,四腿一蹬,从我掌下死里逃生,不知跳到何处去了。
我这一巴掌没打死它,反而重重地拍在肚皮上,打出一个红艳的手印,疼得我龇牙咧嘴。
老烟枪和方诗雅急忙转身看向我,不约而同地问道:“怎么了?”
我勉强一笑,皱着眉头说:“没事,不过是一只虫子罢了!我没拍死它,反而让它逃跑了。”
“笨死了!区区一个虫子,你也……”老烟枪鄙夷地看着我,话才说了一半,他突然边跳边喊道,“老子背上又痒又疼,快帮我看一看!”
我慌忙掀起他的衣服,只见他后背上趴着三只虫子,与叮咬我的那一只别无二致。它们被我一惊动,都猛然跳起,霎时间就离开了老烟枪的后背。
我这次看得分明,这些虫子弹跳力无比惊人,就像跳蚤一般。而且老烟枪被它们叮咬过的地方,不一会儿就变得又红又肿,鼓起了一个大包。
老烟枪弯折起手臂,不断挠着后背,嘴里气喘兮兮地说道:“他娘的,怎么那么痒?快帮我挠一挠,老子自幼最怕痒了。”
他这么一说,也勾起了我肚皮上的痛痒之意。这股瘙痒仿佛透进了肺腑之中,不管怎么挠,都是意犹未尽。
老烟枪使力挠痒,后背上被他抓出了许多血痕。我担心他将自己活活挠死,咬牙忍住肚皮上传来的痛痒之感,紧紧抓住老烟枪双手,让他不要再乱抓乱挠了。
老烟枪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没想到却如此怕痒,他拼命挣扎着双手,嘴里咋咋呼呼地叫着,如同杀猪一样。
我又好笑又心急,从来没见过老烟枪这副模样,一边劝慰着他,一边朝他背上那三个大包上吐了几口唾沫,可丝毫不起作用。
老烟枪猛然挣脱我,急急跑到石壁前,将后背凑上去,剧烈地摩擦起来。他发出一声无比满足的呻吟,长出一口气道:“什么鬼东西啊?老子干了这么多年革命,被枪指着脑袋也不会眨一下眼,可他娘的就单单害怕发痒。”
方诗雅忍俊不禁,噗嗤笑了一声,随即又板起面孔。
我被老烟枪的滑稽表情弄得哭笑不得,便说道:“老烟枪,我还以为你钢筋铁骨呢,如今我可算找到你的弱点啦!”
“去去去,老子虽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个万里挑一的革命战士,但我也是人啊!伟大领袖也曾经说过,是个人就应该怕痒痒。”老烟枪嘴硬地辩解道。
我刚想说他篡改领袖语录,纯属瞎扯淡,却突然瞥见地上静静趴着两只虫子。它们一动不动,似乎在蓄势待发,准备随时跳到我身上来。
方诗雅眼疾手快,也不提醒一句,骤然射出一只飞镖,将一只虫子死死地钉在了地上。另外一只虫子则飞速跳开,隐到黑暗中去了。
那只虫子皮开肉绽,流出一道道红中带黑的血液,四只短腿蹬了几下,已然死了。我弯下腰拔起飞镖,捡起那虫子仔细打量起来。
老烟枪和方诗雅凑了过来,他们盯着虫子看了半晌,脸上表情却各不一样。方诗雅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语不发地沉思着。
老烟枪则一把夺过虫子,狠狠摔在地上,用脚使力碾压着。那虫子被他踩得屎都冒出来了,他犹自不解恨,又跳起来跺了几脚,骂道:“牛鬼蛇神,老子要将你千踩万踏,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方诗雅回过神,拉住老烟枪,眼睛紧盯着那只不成形了的虫子,紧张地说道:“我知道它是什么鬼东西了,尸蚤,它们是尸蚤!”
我头一回听说尸蚤,不免又惊又疑。顾名思义,尸蚤便是寄生在尸体上的跳蚤,这玩意儿也嗜好吃死人血肉,怪不得被它们咬了之后,会这样瘙痒难当。
我本以为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没想到方诗雅却说道:“尸蚤确实寄生在尸体之上,但必须是变异了的尸体……”
她说到这里就猝然闭起了嘴巴,扭头朝金黄棺椁看了过去,脸上凝固着一层惊恐的阴云。
我骨头里瞬间升起一股寒意,方诗雅所言已经非常明确了,尸蚤的出现,意味着这个地方存在变异了的尸体!而这个溶洞之中,除了棺椁之内,哪里还有别的尸体呢?
难道韩山童尸变了?看着棺材上那一阵生疼缭绕的紫气,我就感到头痛不已。老天爷保佑,韩山童生前杀人不眨眼,可别再让他变成僵尸了!
我不敢也不愿继续往下想,为了消除内心的恐慌,便问方诗雅道:“你确信你说的是真的吗?尸体变异,会变异到何种程度?”
方诗雅摇摇头,有些气急败坏地说:“这都是我在书本里看过的,也没亲身经历过。但书本上说得明白无误,尸蚤性嗜腐血腐肉,专门寄生在尸变了的死人身上。但至于尸变到何种程度,我却不得而知了。”
老烟枪豪迈地说:“革命战士战天斗地,万水千山只等闲。只要不被尸蚤叮咬,尸变却吓不住我,武当山中的黑毛僵尸,照样被老子揍得分不清他姥姥是谁!同志们,跟紧我,接下来你们只管负责帮我挠痒就行。”
我听老烟枪这么一说,心中安定了不少,反正退无可退,倒不如让狂风暴雨来得更畅快一些。
我们三人互为犄角之势,一步一步朝棺椁靠过去。可刚迈开步子,身后却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我慌忙回头一看,不觉傻了眼。
只见从石门到我们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尸蚤,黑压压如同铺上了一块黑色地毯。
那些尸蚤活蹦乱跳,朝着我们不断逼近,仿佛要将我们生吞活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