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巨雷来得猝不及防,就这样在我们身后炸响,仿佛天翻地覆一样,我们身不由己地就猛然扑到在地。
那大柳树被雷霆击中以后,簌簌抖动着,咔咔响了起来。许多枝条稀里哗啦断落下来,劈头盖脸地打着我们身上。
我一颗心狂跳不已,处于极度的惊魂不定之中,却听老烟枪大喊大叫道:“还不快逃命,柳树要倒下来啦!”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们听得老烟枪惊慌狂乱的喊叫声,哪里还敢稍作停留?众人脚下生风,慌不择路地分头狂奔起来。
还没跑出多远,但听得身后轰然一声巨响,那株柳树遽然间栽倒了。灰尘扑天而起,我们被呛得眼泪直流,可还是挣扎着继续往前跑出几米远,这才心有余悸地站定身子。
回转过头,只见那株柳树被劈作两半,全身焦黑如炭,看上去触目惊心。柳树倒在地上,干枯的柳枝还在冒着火焰,阵阵浓黑的烟雾腾空而起。
我们看一眼惊呼一声,迟迟不能平复下心情。什么叫做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什么叫做虎口脱险,说的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
要是刚才那雷霆击打在我们身上,恐怕大家都灰飞烟灭了。不过事情还真蹊跷,我绝不相信这会是一种巧合!
我们方才就站在柳树下面,却硬生生躲过雷击,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可这件事情究竟该如何解释呢?
没人能想得通,大家索性也就不愿多想,反正能活着,还管得了那么多吗?我们拍打着胸口,待气息均匀后,战战兢兢地往回走。
刚经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谁都无心也无力开口说话,沉默如同荒草一般疯长。正要走到锁溪桥前时,突然听到身后人声喧哗,脚步杂沓。
我们转回身,见许多人咋咋呼呼追了上来。他们跑到那被雷劈到的柳树前,带着无比惊诧疑惑的神情,围着柳树议论纷纷。
其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他看见了我们,便在一群人簇拥下走了过来。
这些人朝我们走过来,倒让我们十分为难,本想转身离开,却又担心引起怀疑,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那老大爷大概有七八十岁了,他颤颤巍巍地站在我们身前,打量了我们好一阵子。当他看见昏迷中的五爷李神棍时,就惊呼一声,急急让人过来背他俩进村。
老烟枪挡住去路,问道:“老大爷,我们只是路过的旅客,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多多见谅!我们还有急事,得去赶车……”
老大爷挥挥手,打断老烟枪道:“这两位都中了枫子鬼之毒,你们还能走多远?我们村中有秘方,可以医治枫子鬼的毒液。”
不等我们回答,老大爷转身带头往前走了,五爷和李神棍也被村民接了过去。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跟随他们进了村。
这些村民还算热情,对我们招待得很周全。那老大爷则吩咐几个年轻人到山脚下采集草药,给我们熬煮破除枫子鬼毒液的药汤。
忙了半日,总算将汤药喝下去,我就感到身上说不出的舒服,疼痛感消失殆尽了。五爷和李神棍喝下药去,各自吐出许多黑血,神志也渐渐清醒起来。
等用过晚饭,我们终于平复了心绪,从今天的苦痛的遭遇中走了出来。天色已晚,要去采石矶的计划只得暂且作罢,今夜要借宿在村中了。
老大爷非常爽快,让家人给我们腾出两间空房,安排我们住下。五爷和李神棍身体很虚弱,早早地回屋睡下了,其余几人被老大爷拉着说话。
主人殷勤,我们自然推拖不得,勉强打起精神与他聊天。
等屋中只剩下我们几人时,老大爷话锋一转,说道:“我看你们不是平常人,今天雷击柳树的事情,恐怕跟你们有关系吧?”
我们为难万分,生怕说漏了嘴,引起老大爷的怀疑。因为这个村子就在采石矶附近,倘若村民们猜出我们的目的,从中作梗,这一趟就算白来了。
老大爷见我们不说话,反倒不以为意,爽朗地一笑,说道:“其实不瞒各位,那株大柳树曾经也被天雷击打过,这是第二次了!”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老大爷呷了一口热茶,笃定从容地告诉我们,就在二十年前,村里出了个二混子。
这二混子本是一对年老夫妇的心肝宝贝,自幼娇生惯养,长大了却忤逆不孝,经常对着父母破口大骂,甚至还大打出手。
村民们虽然义愤填膺,可毕竟是别人家的私事,也不愿过多插手。可怜那对老夫妇,终日以泪洗面,活得无比凄凉。
不想有一天,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来到村中,在采石矶一带盘桓不去。有一天,那道长不幸从岩石上踏空,一跤摔得断了腿。
也是天意如此,那对老夫妇恰好路过,便将道长接回了家中,好心服侍。二混子自然老大不情愿,等道长好得差不多了,就一个劲嚷着要救命钱。
那对老夫妇过意不去,多了一句嘴,当场就挨了揍。道长看不下去,就对二混子说,要钱就跟着他走。
他二人走到那株柳树之下,正说话间,忽而天雷滚滚,一道五爪金龙似的闪电劈在了柳树上,同时也击中了那二混子。
二混子当场毙命,村民们都说这是道长施法,引来天雷轰了二混子。可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楚?要追究道长责任,却是空口无凭。
不过那株柳树被雷击了以后,早就枯死了。可道长却在柳树下盘坐几日,等他离开以后,柳树竟自枯木逢春,比先前长得还茂盛。
后来,村民们就将那株柳树当做了神树,每到重大节日,还要去祭拜一番。
老大爷说到这里,咧着只剩下即可牙齿的嘴巴嘿嘿一笑,说:“我活了这么多年,平生遇见的最神奇的人,就是那个道长了。可惜啊,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啦!”
他惋惜地摇摇头,目光炯炯,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我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多了一句嘴:“老大爷,你还记得那道长的模样么?”
“时间太长了,人也老了,记不太清楚啦。”老大爷摇着头,忽而双眼放射出一道亮光,拍着大腿道,“我依稀记得,那道长似乎没了一只耳朵,对,他没有左耳!”
我和方诗雅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同时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浓浓的困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