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绝望无助之时,前方水中忽然出现了几个坚固的桥墩。由于水泡四起,桥墩又长时间泡在水中,我便看不清楚它们的全貌。
桥墩上缠绕着许多水草,正随着暗流晃动招摇,许多贝壳、青苔附着在桥墩上,使得桥墩更显得古旧了。桥墩矗立在水中,将飞窜的暗流截住,在四周形成了很大的回旋波浪。
众人一看见桥墩,立即兴奋起来。在这紧要关头,无需他人提醒,谁都知道这些桥墩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了。于是众人一面顺着水流往前游,一面甩开双臂,渐渐朝桥墩靠近。
我和五爷并排游到桥墩前面,还离着几米的时候,见那些青苔长得很旺盛,生怕情急之下手滑抓不稳,就互相紧紧拉着手,朝桥墩合抱过去。
这一招还真管用,我和五爷虽然手臂被磕得有些疼痛,但好歹牢牢地停在了桥墩前,再也不用担心被暗流卷走了。
我俩紧紧贴在桥墩上,两只手还攥在一处,谁也不敢松开。五爷急中生智,取下刺刀去刮身体附近的青苔,从而减轻青苔带来的滑力。
我则打量着四周,见方诗雅还在水中飘荡,等她接近时,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方诗雅被我拉住,又难以靠近桥墩,身子一下子展开,如同一棵水草一样在水中摆动。
暗流汹涌,水势很急,加上方诗雅本身的重量,我险些被卷走了。好在五爷见机很快,手掌如同钳子一般有力,这才让我们三人化险为夷。
无奈之下,我抓住方诗雅的手臂往回一扯,将她拽了过来,而后紧紧揽住她的肩膀。方诗雅犹豫片刻,把双腿缠在我的腰上,双臂环住我的脖子,却将脑袋别到一旁去了。
方诗雅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我,但她背脊挺得很直,看来是害羞了。我也有些局促,五爷不怀好意地朝我眨眨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我俩。
五爷这个人,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他有几根花花肠子,看见他一脸坏笑,我就恶狠狠地瞪了他几眼。
就在这时候,前边桥墩旁光亮晃动,我见老烟枪和方诗尧游弋在那里,便接连晃了几下脑袋,好让探照灯的光芒引起他们的注意。
果不其然,老烟枪举起手臂摆动几下,而后又朝身后指了指,最后竖起食指上下动着。
我瞬间就明白了,老烟枪先是告知我他们安然无恙,他往后指自然是要表明,小张和李神棍就在后面的桥墩旁。
我放下心来,再琢磨老烟枪最后一个动作,突然领悟到,他的意思是要让我们顺着桥墩爬到桥面上去!
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我有些惭愧,为何自己没想到呢?爬到桥面上去,自然要比依靠桥墩稳住身体轻松得多,要是桥面露在水面上,那简直就求之不得。
我将老烟枪的指令比划着告知五爷,他听明白以后,当即点头赞成。由于我们身处水中,可以凭借浮力往上游,因而不多时就到了桥墩顶头。
令人欢欣鼓舞的是,桥墩最上面约有三四公分露出水面,这就意味着桥面并没有被水流给淹没了。我们脑袋才探出水面,不觉一阵畅快,压抑之感瞬间荡然无存了。
水面上的流速要缓得多,方诗雅无需依靠我的帮助,她立即从我身体上下来,一个人远远地游开了。她装作在打量四周情形的样子,对五爷我俩睬也不睬。
我熟知她的脾气性格,也就不放在心上,专心查看起桥梁情形。这桥梁横压在我们头顶,一块块平整的巨石板结合得很严密,受到水气的侵蚀,石板上苔藓横生,而且湿漉漉的。
我游到桥梁外侧,伸出手去就能够到栏杆,便急忙招呼五爷和方诗雅。我们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翻身上了桥梁,不免四仰八叉地躺着桥面上休息。
不一会儿,等老烟枪他们也都上了桥面,众人相视一笑,心里的石头总算有了着落。老烟枪第一件事就是点上香烟,美美地过了一回瘾,又询问大家有没有受伤。
我检视一遍身体,除了手掌磨破了皮,倒也没有大碍。其他人的情况也是如此,我们怀着庆幸地心情,都站起来扶着栏杆朝四周眺望。
四下里一片漆黑,就着灯光,只见桥下水波涟涟,一条宽阔的河流赫然出现在脚下。这河流隐在黑暗之中,一眼难以看到对岸,目力所至之处,唯见波浪翻旋,泡沫滚动。
我们最后只得将目光收回来,重新关注起脚下的桥梁来。这桥梁原是一座石桥,桥面虽然平整,但看得出来,显然人迹罕至,桥上的石板表面还有些粗粝。
这座桥很是坚固,自不必担心会猝然倒塌。我见栏杆上雕龙画凤,像是古代事物,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这是一座古桥?只是它建造于何时,又是出自谁人之手,一时半会儿还没法看出来。
我凑到栏杆前,仔细观察那些花纹图案,猛然间见一处画着一条赤黑色鲤鱼,它旁边竟然也跪着一只庞大的黄鼠狼画像!
再次见到这古怪的鲤鱼和黄鼠狼,我更为惶惑了,它们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中国古代建筑上的图案画像,一般都有其内在的涵义,要么表示吉祥之意,要么就是些特定的神话传说。可谁见过用长着蛇尾的鲤鱼和黄鼠狼来作为图腾的呢?
先不说长着蛇尾巴的鲤鱼透着邪恶之气,单是黄鼠狼这种动物,在中国文化里,一直都是遭到贬斥和厌恶,绝不会受到人们的崇拜的。
只需看一看这两幅简简单单的图画,我便觉得这座桥梁很有些古怪。正在惊疑不定时,却听李神棍哑着嗓子说:“诸位老板,老夫好像看出来点门道了,这座桥我们似乎曾经遇见过……”
我们一听就炸毛了,一路走来,哪里见过什么桥梁了?李神棍不会是老眼昏花吧?就在大家不以为然的时候,我猛然惊醒了,老天爷,李神棍说得不会就是锁溪桥吧?
我慌忙抬眼重又打量这座桥梁,果然越看越觉得心慌,它与记忆中的锁溪桥还真是一模一样,半分不差啊!
老烟枪也想到了,他摸着络腮胡子,眉头拧成疙瘩,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忧,沉闷地问道:“锁溪桥,这么说我们又走回去了?”
他此言一出,大概连自己也不相信,随即摇头补充道:“不可能,锁溪桥不是在地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赤乌井之下呢?”
方诗尧显出一副洞若观火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大概当初建造锁溪桥的工匠们,又在这条地下河上仿造了一座而已。锁溪桥在地面,这座桥则藏在地底,算得上一阴一阳……”
“你说什么?我的妈呀……“李神棍突然跳了起来,极为鲁莽地打断方诗尧的话,而后毛毛躁躁在桥上一阵狂奔。
他疯了似的举动唬住了众人,等我们回过神,李神棍已经跑出好远。我们担心他出事,赶快追了过去,却见他木头似的站在一块石碑前。
那石碑矗立在桥中央,十分不符合常理。但我们来不及细究,一心只放在李神棍身上,如今见他失魂落魄,身体如同筛糠一般哆嗦着,便都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
只见李神棍面对着那石碑怔怔出神,眼睛里弥漫着巨大的恐惧。老烟枪吩咐小张护住李神棍,将他拖离石碑。
我趁此机会往石碑看去,只见碑顶盘踞着一条赤黑色的鲤鱼,巨大的头颅高高昂起,仿佛正对着苍天长啸。碑身上凿出三个雄浑的大字,却是“锁仙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