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中一阵震动之后,石桌上突然端坐着一个人。这个人仿佛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就出现了,就像凭空钻了出来,唬得洞窟里二三十人都不敢动弹。
所有人屏气凝神地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那人打量,眼珠子瞪得跟灯盏似的。洞窟中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倘若此时有外人闯到这里,兴许会认为走进了蜡像馆里。
只见那人低垂着头颅,身上同样裹着一件大斗篷。只是他这斗篷大概穿戴时间太久,显得灰尘扑扑,破破烂烂,极其寒酸。
从外形上来看,此人很瘦,年龄也不会太小。可惜他一张脸被斗篷遮住,我们暂时无法看清他的相貌,也无法推测他的来历。
这人自从出现在石桌之上,便一直保持打坐姿势,既不开口说话,也不抬眼瞧人,仿佛我们压根就不存在。时间一秒一秒流逝着,那人不动不摇,就像个入定了的得道高僧。
饶是鞭王这种胆大包天之人,这次也被吓了一跳,他暗自将鞭子卷在手心里,准备一有不测,便骤然下手。就这样僵持了一两分钟,那人四平八稳地坐在石桌上,是毫不理睬我们。
我抬眼暗中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大多数人都是又惊又疑。只有老烟枪偷偷朝那块角落里的岩石瞅了几眼,脸上现出失望和懊恼的神情。
我立即就醒悟过来,我们刚才错过了一个大好时机啊!刚才要是趁着一片混乱之际,岩石背后的人突然出手,说不定早已救下我们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方才那一阵震动时间太短暂,而且仓促之间,想要把握这样转瞬即逝的机会,非常考验一个人的临机应变的能力。
但机会稍纵即逝,我只得继续与鞭王周旋下去,暗中寻找别的机会吧。反正尚未找到秦始皇镇妖塔,鞭王还不会对我们痛下杀手,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我暗地里朝老烟枪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先耐住性子。况且石桌上遽然出现一个来路不明,又神出鬼没的人,他是敌是友无从得知,我们确实需要与鞭王联手应对这突发事件。
又过了几分钟,鞭王沉不住气了,试试探探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有事就直接说事,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老子江湖人称鞭王,阁下可否报个万字?”
鞭王行走江湖多年,身上的江湖气息很重,开口就是满嘴道上的话。听他这口气,对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头,还颇有些洋洋自得。
那人却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似乎没听到鞭王问话,更显得浑不在意了。
鞭王不料那人如此傲慢,当着自己的手下如此不给面子,便非常恼怒,鞭子如毒蛇一般蹿出,缠在了那人腰上。鞭王自觉丢了脸面,下手更不容情,鞭子往回一扯,那人就轰然摔倒在地。
谁能想到那人会如此不堪一击?所有人本来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不想那人摔倒之后,却依然不吭声。
“日他仙人板板,龟儿子是个死人!”赵五爷先自喊了出来,他找到嘲讽鞭王的机会,就哈哈大笑着说,“江湖名声那么大的鞭王,竟然被一个死人给吓住,老子劝你还是跟五爷混吧!”
众人听五爷这么一说,都恍然大悟,种种迹象表明,那人就是个早已死绝了的尸体嘛!我们站在这里咋呼了半日,却被个死人给唬住,说出来还真哭笑不得。
最感到尴尬的,便是鞭王了,他怒视着五爷,又徐徐将阴冷的目光扫视一遍众人,他的手下随即低下头去。我们这些人可不吃鞭王这一套,犹自尽情发笑。
鞭王恼羞成怒,将一腔愤恨发泄到我身上,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吼道:“你这么开心,就过去看看吧!”他踹了我一脚,将我踢到那死尸前面。
我跌跌撞撞扑过去,差点就倒在死尸上面,慌忙往后退了一步。我正要弯腰去打量死尸时,他猛然弹坐起来,一张干枯得如同木乃伊一样的脸正对着我!
猝不及防之中,我头皮瞬间炸裂,一屁股栽到地上,嘴里大喊了一声“妈呀”,觉得七魂六魄全被吓飞了。我不由自主地双脚乱蹬,朝后倒爬着,生怕惨遭了毒手。
洞窟里惊叫声响成一片,鞭王手下有人大喊“诈尸了”,有的人已经准备拔腿逃跑了。鞭王举起鞭子狠命抽打了几个惊慌失措的人,疾言厉声地骂了几句,这才止住了骚乱。
待众人重又平静下来时,我已经爬回到鞭王身旁,抬眼看过去,见那具死尸再无异动,才咽了几口唾沫。刚才确实过于骇人,好在死尸只是坐起来,并没有别的举动。
“你看清楚没有?他妈的,老子……老子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怪事!难道他还活着?”鞭王眼睛里全是惊恐之色,不像往常一般凶神恶煞了。
我心想,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鞭王也有害怕的时候,当真大快人心。但要说那人还活着,却绝不可能,因为我方才看得无比清楚,他那张干枯的脸上,已然生气全无。
鞭王沉思一会儿,对着一个手下招手道:“小孟子,你陪白帆过去,再给老子看个清楚,这人到底是死是活?倘若死了,那就罢了;若果还活着,先取了他狗命!”
那小六子却是个一米八多高的壮汉,偏偏叫了这么个与自己不相符合的名字。他大概很受鞭王器重,此刻更有意显摆邀功,因而才听到鞭王吩咐,便走过来抓住我,直直朝死尸走了过去。
其他人霍然散开,举刀的举刀,拿枪的拿枪,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戒备起来。我被小孟子拽得手腕生疼,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磨磨蹭蹭往前走。
其实我早就镇定下来了,刚才无非突然间没有心理准备,因而才吓得不轻。这些日子以来,我见到过的吓人景象多如牛毛,已经有些麻木了,只是我有心拖延时间,不愿意鞭王的行动太过顺利。
走到死尸跟前,小孟子滑头得很,他远离死人两三步站住,将我一把推了过去,自己则呵斥我赶快看。
我心有不满,暗想这些人行走江湖,都他妈的尽是老油条,想让我趟地雷阵,也得有个陪死的。于是我回头冲小孟子喊道:“老兄,过来搭把手,我一个人搞不定。”
我这话说得很大声,完全就是故意说给鞭王听的。果然,鞭王骂道:“小孟子,你他娘的别耍滑头,耽误了时间,老子剥你的皮!”
小孟子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极不情愿地走过来,咬牙切齿地说:“需要我帮什么忙,快说!”
我偷偷一笑,而后刁难小孟子,让他将死尸抱到石桌上去,再把斗篷给拉下来。小孟子脸庞一下就绿了,大概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他迫于鞭王淫威,只得硬着头皮照办。
斗篷被掀开的一刹那,我不禁愣住了,只见那人赫然就是藏在石塔里的老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