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束手无策之时,胡杨树终于醒了过来。他刚一开口,就让我们陷入了更为浓厚的迷雾之中。
胡杨树的父亲,竟然也是死在了孟老头手里,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把他弄醒,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阴谋落败!”胡杨树挣扎着站起身子,眉眼间弥漫荡漾着一股志得意满的神色。他充满鄙夷地看着孟老头,内心中肯定充满了畅快之感。
孟老头被刑天给咬了一口,正处于昏迷之中。他脸上萦绕着一股淡黑之气,显然中毒不浅,由此可见刑天的厉害。
方诗雅抬眼看向老烟枪,老烟枪微微点头,她便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胡乱地塞进了孟老头口中。
孟老头服下解药,很快就醒了过来,一面呻吟几下,一面阴冷地扫视着众人。待他再一次将目光落在胡杨树身上时,突然大悟似的拍着脑袋,不可置信地喊道:“是你!你竟然没有死!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被幽冥之火给烧死了吗?”
“孟汉典,让你失望了,我确实没有死!”胡杨树又愤怒,又激动地说,“老天爷不让我死,就是留待今日,让我亲眼看着你自食恶果,好为我父亲报仇。懂了吧?”
孟老头睁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难以理解的神情,似乎陷入了恍惚的思绪之中。
老烟枪对胡杨树说道:“马先生,你先冷静下来。死亡之虫就要追杀过来了,时间紧迫,你赶快给大家兜个底吧,究竟接下来要该怎么办?”
胡杨树好歹冷静下来,他一边让老烟枪将孟老头捆了起来,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半晌终于说道:“别无退路了,但你们不要慌乱,我这里有一包松香,暂时能阻止死亡之虫靠近我们。”
说着,他从兜里取出一包松香递给了我,并嘱咐我将松香洒在地上围成一个圈,又让众人都站到圈里。
我忽然想起来,当时我们突破狼群包围圈时,胡杨树曾经用松香当燃料引火焚烧野狼尸体。他好像说过,松香本是用来对付沙漠中的一种怪虫,难道就是指死亡之虫?
松香能够克制死亡之虫吗?我心里充满了疑虑,不知胡杨树的办法到底靠不靠谱,不免有些心虚。
其他人也跟我有着一样的心思,他们都眯着眼睛看向胡杨树,流露出怀疑的神色。
老烟枪斜吊着眉毛问道:“马先生,你可千万别托大,画个圈就能阻止死亡之虫,你以为我们演《西游记》呢?”
胡杨树自始至终都将目光放在孟老头身上,倘若他的目光能杀人的话,孟老头早就死了几百回了。他无心多做解释,淡淡地说:“信不信由你,再说了,你们还有别的法子吗?”
众人不禁长叹一声,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只有听天由命了!但愿胡杨树没有欺骗我们,否则就在劫难逃了。
我们挤到圈子之中,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用细想,那些死亡之虫已经逼近我们了。
老烟枪用手电往前面依照,果然见地面上爬满了肥腻的虫子,如同黑色波浪翻滚而来。我的身上麻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抱住双臂,打了一个寒颤。
在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到处都是死亡之虫,它们拥挤着往前蠕动,显得不慌不忙,与那些在沙漠中追击我们的死亡之虫大不一样。
眼前这些虫子明显要气定神闲得多,这表明它们深知我们的处境,无论我们往何处逃跑,都难逃一死。因而它们才会如此淡定从容,也更显得杀气腾腾。
众人一见到这些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死亡之虫,双腿都被吓软了。尤其是方诗雅和露西,她俩紧紧抱在一起,将脑袋互相埋在彼此胸前,竟不敢睁眼一看了。
黑子明显不信任胡杨树的办法,急切地叫道:“我说兄弟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再不走肯定会被啃成渣滓的!”
我也有些动摇,心想万一松香不起作用,我们无异于自投虎口。正想劝解老烟枪下令离开之时,却听见胡杨树洋洋得意地说:“看吧,虫子停下来了!”
我扭头看过去,那些死亡之虫还真在几米之外硬生生地停止了爬动,它们乱窜着,就是不敢再往前一步。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都高兴惊喜起来,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没想到松香还有这样神奇的作用,竟然能让凶神恶煞似的死亡之虫望而生畏!
黑子咂舌称赞道:“我的乖乖,马先生,你怎么知道松香能吓住那些狗东西的?”
胡杨树摸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背,说道:“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至于松香为何有此功效,我也说不出个其所以然来。”
老烟枪高兴之余,开始埋怨起胡杨树来:“哎呀,马先生,你既然早就知道松香能够克制死亡之虫,为何不早些拿出来呢?害得我们走了这么多弯路,受了这么多苦痛,这也倒罢了,只是革命事业耽搁不起啊!干革命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啊!”
“你懂什么?松香就是要留到这个时候才用的,只可惜烧野狼的时候浪费了大半……”胡杨树叹息一声,听他的语气,仿佛并不痛心我们的遭遇,反而更在乎松香。
对于胡杨树的不近人情之处,我已经习以为常,倒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听他话中之意,似乎他早就料到我们最终会来到此地,而且一定会遇上死亡之虫。
好一个居心叵测的胡杨树,他跟孟老头有何区别!为了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对于接二连三死去同伴的事情无动于衷,要是他能早点拿出松香来,我们还会死去那么多人吗?
我越想越觉得胸闷烦躁,一股怒火腾腾升起,巴不得将胡杨树一脚踹到圈外。
老烟枪大概与我想到了一处,冷笑不已,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哼哼,马先生真是高瞻远瞩算无遗策!”
胡杨树自然猜得到我们的心思,他不但没有露出愧疚之色,反而一脸淡然,连句解释道歉的话都没有。
我看着胡杨树,又看看孟老头,再想到鞭王和朱婷,不由得心口一疼,暗自想到,所谓人心难测,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在这冷酷的现实世界中,每个人似乎都暗怀鬼胎,每个人似乎都充满了不可告人的心思,简直让我防不胜防。
转眼看见抱作一团的方诗雅和露西小姐,我才稍稍有些释然,好在自己身边还有两个纯洁无暇的人存在,否则让我怎么面对这样腌臜的世界?
众人被胡杨树险峻难测的心思搅得意绪难平,加之身前围着死亡之虫,不敢稍加动弹,便都渐渐沉默下去。
我们围坐在圈子之中,虽然一时没有危险,但也无法逃离。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开始烦躁不安,由松香围成的圈子,更显得局促狭小,犹如画地为牢一般,将我们给困住了!
“这也不是个头啊!马先生,得想个办法逃离深坑才行,要不我们都得死在这里!”老烟枪失去了耐心。
胡杨树踹了一脚孟老头,骂道:“这王八蛋知道该怎么办,你们应该问他!”
我心里一沉,绕来绕去,还得依靠孟老头,这不是开玩笑吗?孟老头肯定对我们怀恨在心了,他一心求死,多半不会据实以告的。
正在为难之际,忽而从远处传来一声叹息声,就像风过松林,引起的天地间的阵阵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