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诗尧一伙人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暂且退却到十祖坡下,他们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大概等到黎明之际,便会反扑回来。
方诗雅愁眉苦脸,或许没有料到自己刚当上族长便遇见这种麻烦,或许是感到自己责任重大,反正她本就冰冷的面孔,愈发冷如寒霜。
老族长自打从竹林里回来以后,就显得意兴阑珊,先前的精神头彻底消失,颇有些痴呆的迹象。
我也觉得焦头烂额,正在忧心忡忡之际,忽听得庭院里响起了老烟枪爽朗的笑声,差点没高兴得流下泪来。
“你怎么不走正门,为什么要翻墙,不怕我们将你当贼打吗?”我迎上前去,笑着捶了老烟枪一拳。
“哈哈,电影里的侠客不都是飞檐走壁嚒?”老烟枪满脸含笑,眉毛斜吊起来,说话间又点上了一根烟,冲我吐出一口烟雾道,“哎呀,别紧张,跟你开个玩笑,幽默感还是没有长进啊!话说回来,还不是因为坡下那些恶狗,逼得老子只能上天入地到处躲躲藏藏。”
我紧张地问道:“这么说,你已经清楚情况了?怎么样,没让他们发现你吧?”
“哪能啊,你不知道老子是什么身份了?”老烟枪推开我,快步走进屋中,自去向族长和方诗雅打招呼。
原来老烟枪早就进了村了,只是那时我们正在祠堂里,他与方诗尧等人恰好是前后脚进村,冲突一起的时候,他只能潜伏在暗处隐忍不动。
等方诗尧一伙人逃出村中时,老烟枪才避过耳目前来与我们相见,他之所以这么做,据他说是为了接下来给方诗尧一个意外。
老烟枪见了族长,又听我详细说了今夜的事情,不免一阵唏嘘感慨。他握住方诗雅的手,说道:“诗雅妹子,所谓巾帼不让须眉,你可千万别辜负了老族长的一片苦心。没事,有我和白帆同志替你冲锋陷阵,你就只管稳坐军中帐吧!”
方诗雅便急忙问老烟枪可否有退敌之策,老烟枪其实已经有了主意,他沉声说道:“如今之计,只有谈判了,避免任何正面冲突,我们才有胜算!”
我心想也只能如此了,目前方诗尧等人被挫伤了锐气,尚未恢复过来,向他们提议进行谈判,多半能唬住对方,很有些出其不意的效果。
而我们则没有什么优势,更何况方诗尧知道如何对付青龙阵,所以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方诗雅和一些族人本来想着报警,一来出村的道路被封锁了,二来这种事情不宜警方掺和进来,就算警方插手,顶多拘押扣留方诗尧等人一段时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想通其中所有关节,我和方诗雅异口同声地问道:“那该如何谈判呢?”
老烟枪笑而不语,他让方诗雅吩咐一个大胆的族人前去传话,告诉方诗尧,就说族长老人家想见他,而且只能由他一个人前来,如果不来的话,我们就把所有人皮笔记都给烧了。
那个族人受命而去,老烟枪又让我将大门敞开,同时室内灯火通明,还点上了一盆火炭。他自己则面对着门口,大大咧咧地坐着,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和方诗雅狐疑不定,无奈何只得静坐在旁边,心里却又紧张又期待。
恰在此时,庭院中起风了,梨树哗啦啦摇曳起来。天上云层越来越浓厚,隐隐响起了雷声,冷风吹进屋中,把炭火撩拨得更旺了。
方诗雅劝说族长先去休息,可别让风激出病来。老族长无力说话,只管摇头,脸上的表情却无比固执。不得已,方诗雅只有给他多添了一件大衣。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那个族人跑进院子中,叫道:“族长,人来了!”
说完,族人便匆匆退了出去,前去通知其他人。
我正有些迷迷糊糊,抬眼往外看去,却见方诗尧和朱婷并肩走了进来,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过来。我原以为此次行动,朱婷没有参与,没想到她还是来了,心中更加烦乱。
他俩走到庭院中就止步了,冷冷地看向我们,方诗尧面色还有些微的尴尬和愧疚,朱婷则面无表情,腰杆挺得很直,依旧是一副淑女形象。
我们都骤然站立起来,彼此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开口。
老烟枪率先笑道:“进来吧,何必站在院中受冷风吹呢?不过呢,伟大领袖教导我们,客人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要酒还是要猎枪,就看二位的了!”
“不必装模作样,也少说些虚头巴脑的,不是你们想要谈判吗?”朱婷冷冷一句,就化解了己方的被动。不过她的话音有些发颤,似乎没想到老烟枪会出现在这里。
老烟枪第一次与朱婷面对面打交道,显然来了兴致,继续笑着说:“谈判就得以诚相待,你们站在风里,我很是过意不去。不如进来喝杯热茶,咱们大可以围炉座谈嘛,开个茶话会也是好的。”
我明白了老烟枪的用意,他这是在消耗对方的耐心,等着他们先亮明底牌,故而才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我看了方诗雅一眼,见她情绪有些激动,便轻声告诉她暂且克制住。
朱婷还是非常警惕,决然不肯进屋里来,她坚持己见地说:“要谈就快谈,如果想耍花招,我们的人都还在村外,你们占不了便宜的!”
她多半以为老烟枪想将她俩骗进屋里扣押起来,所以才会有此一说,语气中带着几分示威,也有几分不屑。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老烟枪叹息道,继续打着哈哈说,“确实是我们提出来要谈判的,可你们围攻十祖坡,一定有所意图,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满足你们?”
就在这时候,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整个庭院里一刹那间亮如白昼。风声狂乱,寒气逼人,眼见着就要暴雨倾盆了。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雷声,朱婷终于按捺不住,把话挑明了:“我们的目的,你们还不清楚吗?当然是为了人皮笔记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