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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异笔记

2024-03-18 14:53:453044

第451章 月圆人不圆(下)

族长的棺椁刚放进墓穴里,便起了异象。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开棺验尸,却不料尸体上长出了白毛,一副变异甚至要诈尸的模样。

就在众人推测原由众说纷纭的时候,族中一老者前来告知我们,其中大有缘故。

据老者所说,方氏一族曾有一条没有成文的规定,就是历代族长逝世以后,为了提醒族人永世记住当年诛灭十族的惨祸,族长的尸体必须被割上十刀,方能入殓下葬。

“方文正公就是被凌迟而死,后世族长任由族人割自己遗体十刀,就是为了纪念方文正公,同时提醒我们不要忘记这血海深仇!”老者边回忆边说,“只是距离上一任族长去世已经有五十多年了,族长死得又太突然,没有交代下来,所以族人们才疏忽了。”

他这么一说,有几个上了年岁的族人也凑了过来,他们虽然不太敢确定,但都说依稀记得似乎有这么一个规矩。

莫说我和老烟枪这样的外人,就是包括方诗雅在内的族中后辈们,闻言都表示不可思议,隐隐对这族规感到怀疑,脸上甚至露出一种厌恶反感的神情。

倘若确有其事,那也太不人道了吧?伍子胥为报家仇而鞭尸楚王,在后世之人看来,还要说他不够厚道。而方氏一族的规定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有些变态疯狂!

当初定下这条族规的人,心情可以理解,毕竟诛灭十族的惨祸亘古未有,需要时刻提醒族人不忘此仇。

但通过摧残先人遗体来传承仇恨,说起来算得上是一种自虐,怪不得方氏一族经常会出现性情古怪之人,多半浸染在仇恨里久了,就会有些精神上的紧张和失常。

我和老烟枪互相看了一眼,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在这种骇人听闻的族规面前,我们俩除了惊诧之外,恐怕提任何意见都不合适。

可族长的遗体已经发生了变异,再不处理极有诈尸的可能,究竟要怎么办,在场之人,只有方诗雅才有资格拿主意。

所有人都看向了方诗雅,她脸上的悲戚尚未散尽,又平添了几分为难之色,更加凄楚哀苦。

方诗雅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看了看众人,又打量族长遗体一番,终于留下一行泪来,颤声说:“既然祖上有此规定,那就动手吧……”

说着,她就背转身去,大概不忍心看着自己爷爷死后还要遭受折磨。

不想那老者一声叹息,说道:“诗雅啊,这件事情还必须由你来做!族规上虽然没有明说,但历来都是由新任族长来完成这个仪式的,族人们只能在旁边观看默哀。”

“什么?让我来……来做这样的事情?”方诗雅一边叫,一边连连后退,已然慌乱无比了。

我心想这也太残忍了吧,族长是方诗雅的亲爷爷,生前对她百般疼爱,如今却要让方诗雅拿刀子去割爷爷的遗体,那岂不是大逆不道,置她于不孝的境地?

“我说各位,如果非得这么做不可,我来替诗雅怎么样?反正族规上没有明文规定由谁动手,我好歹是大明王,应该有资格吧?”我看不下去了,唯恐方诗雅气血攻心被逼出病来,故而提议道。

那老者沉思着,也拿不定主意,其他人更是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候,老烟枪嚷道:“要动手就得赶快,尸体上长出来的毛发变色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众人急忙往棺材里看去,果然见族长脸上、手背上的那一层白毛,顶端隐隐有些泛红!

大事不妙啊,我暗自惊心,这变化来得太快,充分说明族长心中的怨念非常深重,必须早做决断。

如此一想,我就不等族人决定,把暗影握在手里,欺身而进,俯身就往族长手臂上划了一刀。

暗影无比犀利,一下子就带下来一块皮肉,我皱着眉一边默念“对不住”,一边狠下心肠飞快动作着。

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我很快就割了十刀,正踌躇着还要不要继续时,便见尸体上的白毛纷纷掉落,而尸体再无异常了。

“成了!”我呼出一口气,只感到气短胸闷,同时一阵愧疚。

“爷爷……”

方诗雅痛呼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族人们也一同跪了下去,一面磕起头来,一面哀痛地呼喊着“族长”。

待众人重又盖起棺盖,再也没听见任何响动之后,便匆匆将族长埋葬了。

事情总算告了一段落,我们怀着沉重复杂的心情,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坟地。

葬礼完成之后,方诗雅一病不起,尤其是在坟山上看着族长的遗体遭到损坏,更加一蹶不振,羸弱得就像一只猫一样躺在床上。

我和老烟枪悉心照顾着方诗雅,等着五爷前来会合。好在这段日子里,朱婷果真信守诺言,再未来过十祖坡骚扰,我们倒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方诗雅病弱不能料理族中之事,只得由我仗着明王身份前去打理,幸而族人们还挺信任我,其间并没有发生任何不快,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我让族长几个老者带领着,将村中布局了解了个大概,又吩咐专人去恢复一些年久失修的机关暗道,同时考虑到方诗尧对村里情况很熟悉,又命人在后山挖出几条地道来,把族长所有的遗物和书籍都搬了进去。

老烟枪则带着人重新训练青蛇,他糅合了部队上一些调兵排阵的方法,使得青龙阵威力大增。

最关键的是,当初用来防范青蛇的药草不能用了,因为方诗尧知晓其中秘密,只得放弃。

我根据泉林真人留给族长的那一张秘方,又参考《密函通秘》上的一些秘术,用硫磺配上几味药草制成新的药丸,竟然还真的有效果。

蛇民们经过日夜不停的训练,淘汰掉一批冥顽不化的青蛇,终于让所有青蛇不再害怕以前的药草,只受制于我新研制出来的药丸。

每当夜深人静,方诗雅安稳睡着以后,我就躲进后山地道中读书修道。研习《玉函通秘》进展非常缓慢,我还被无面怪的元气压制着,一时难以突破。

老烟枪有时候会来陪我喝酒,有时候则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读了许多族长留下来的书籍。他这个人只要铁了心做一件事情,进步就非常神速,到了后来,竟然能与我一同钻研《玉函通秘》了。

到了现在,我才有机会询问小张和李神棍的情况,老烟枪摇着头叹气说:“他俩被安排进了军医院,有最好的大夫专门负责,但情况不太乐观。我临来的时候,去看望他俩,发现他们瞳孔中的黑影越来越淡了,可人就是处于深度昏迷中,医生说大概还得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我想他们的身体健康倒不必过于担心,只是李神棍不醒,许多隐秘便无从知晓,让人好不焦虑。

中秋节早就过去半个多月,月亮最圆的时日也过去了,但五爷仍旧没有现身。

我们起初还自我安慰,心想五爷这一趟回重庆,肯定事情繁杂,多耽误些日子也说得过去。可日复一日,还是没有五爷的音信,我和老烟枪渐渐焦躁起来。

一直到了一个多月之后,天上寒风阵阵,十祖坡前树木萧条,叶子都落光了,五爷仍然没有赶来。

我和老烟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巴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到重庆去,可方诗雅身体刚有好转,也离不开我们,真是进退为难。

老烟枪决定还是做两手准备,他让我和方诗雅留在十祖坡,自己则带上八卦锁阳镜回部队上去,一来将镜子出手卖了,二来去看一看小张和李神棍醒了没有

他已经打定主意,此次回去必须申请到足够的经费,否则绝不轻易行动,所以让我和方诗雅耐心等待,说不定得到冬天才会回来了。

我们上次去瓜州,就吃了经费不足装备不好的大亏,因而老烟枪考虑得非常有道理,我也满心希望他能获得组织上最大的支持。

当天晚上,方诗雅强打精神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算是给老烟枪践行。

酒酣耳热之际,又无意中提到了老族长,老烟枪红着眼睛举杯说道:“白帆同志,诗雅妹子,让我们敬族长一杯,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要揭晓人皮笔记的秘密,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我们三人一同起身,饮尽杯中之酒,不免又是一番长吁短叹。

“白帆同志,你得谨记族长临终嘱托,好生照顾好诗雅妹子啊!”老烟枪呵呵一笑,“等老子回来了,索性当个媒人,向二位讨杯喜酒来喝。哎呀,你们瞅我干嘛,君子有成人之美!老子一个老光棍,还操心你们的终身大事,这叫什么?这就叫做自个屁股还被海风吹,却担心你们冷不冷!”

老烟枪一离开,日子愈发寂寞起来,唯一值得宽慰的,便是方诗雅身体日渐好转,后来终于脱离了病榻。

没想到等到冬天,大雪飞扬而下,十祖坡银装素裹,老烟枪和赵五爷一个都没等来,却等来了露西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