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仙人受泉林真人所托,将祖传的《正一经》传授于我。虽然那《正一经》只是手抄本,但此份深情厚谊,我自知难以为报,只好多磕几个头。
传说《正一经》乃是太上老君降临青城山,亲口传述给张道陵的。张道陵得了太上老君真传以后,在青城山登坛作法,大战八大鬼王,一举让川蜀地区得以安宁下来。
后来张道陵将《正一经》传给了自己的子孙,由于后世第四代天师回到了龙虎山,《正一经》也就一直藏于天师府。
据说为了避免他人的争夺,天师府一度宣称《正一经》不知下落。一千多年来,《正一经》从未面世,只停留在许多道教典籍的只言片语里,留给世人无限的遐想和向往。
如今我竟然能得到这样一本经书,可想而知有多么的激动,又有多么的感激涕零!
张仙人伸手将我扶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告诫道:“明王,《正一经》非同小可,绝不能向外人提及半个字。倘若落在别有用心之徒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招致别人来抢夺,也是一场没完没了的纷争,千万得保密啊!”
我略一沉吟,说道:“我记住了,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此事!”转念一想,又诚恳地说,“张仙人,我虽然不才,但记忆力还算过得去,要不我将这《正一经》背熟了,便交还给你,怎么样?”
张仙人一愣,而后哈哈大笑,对我这个提议甚为满意。他再三确认我说的是实话以后,便说道:“既然这样,不如明王暂且住进府中,多停留几日也好。”
我其实正有此意,一来《正一经》肯定非常深奥,我可以借此机会向张仙人多多请教;二来还可以再从他嘴里多打听一些关于泉林真人和无面怪的事情,况且天师府乃清修之地,绝不会有人打扰,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我还有两个同伴,她们都是女性,不知住进府中,是否方便?”我做出了决定,不过还有顾虑。
张仙人非常爽快地打消了我的顾虑,他说府中一直设有女客房,不碍事的。
我自然很是高兴,便走到屋外,看见方诗雅和露西正站在一树梅花之下聊天,就走过去告知她俩。
露西一直对天师府很感兴趣,她激动地说:“好啊,这样我就可以尽情参观天师府了,既可以多了解一些道教知识,又可以研究一下中国古建筑。你们不知道,最近几年来,关于中国古代历史和文化的研究,在美国非常流行。说不定我还能写出一篇有价值的论文呢!”
方诗雅提醒我说:“我们还得赶回去与老烟枪会合,千万别滞留太久。”
我见她俩没有异议,就向张仙人知会一声,而后匆匆回到旅馆去取行李。
旅馆老板听说我要住进天师府中,笑着说:“老表啊,难道你真要去当道士了?你那两个女同伴怎么办呢?我看她们对你都挺有意思的,当了道士,就可惜了!”
“道士也可以结婚啊!”我笑着开了一句玩笑,就此与老板告别了。
住进天师府以后,我不敢浪费片刻光阴,自去研读《正一经》,一有问题便前去找张仙人解答。
我得空了才去与方诗雅和露西聊上一聊,她俩整天在府中游走,看了许多美景,听说还与张仙人一起赏梅品茶,让我好不羡慕!
但眼见着就要过了元旦,除夕夜也快来到了,我只有加倍努力,将《正一经》背得滚瓜烂熟,争取早日回到十祖坡过年。
我不得不承认,《正一经》确实非常深奥难懂,与《玉函通秘》比起来,还有艰深晦涩许多。
《正一经》里面详尽地记载了修道之法,在张仙人的指点下,我总算理解了不少,尤其关于“发心启愿、辟谷、服气、咽云牙、饵玄根、行胎息、彻视听、明六通”等内息修炼上,受益匪浅。
张仙人听说我被泉林真人开了天眼,就特意着重教导我运用内息控制意念,而后再通过意念运用天眼。由于时间紧促,他只说了个大致法门,让我以后多加修习。
泉林真人之所以会放下身段恳请张仙人传我《正一经》,最关键的还是因为我体内存有杂七杂八的毒素和内息,需要《正一经》来化解。
因而在这一段日子里,张仙人强调最多的,还是让我“立气”,只有自己体内气息立住了,才能不受外来之气的侵扰,也能将体内的杂气和毒素挤压出去。
我遵照他的指导修炼几天,感到颇有些功效,现在重又修习起《玉函通秘》来,阻滞之感减轻了许多。我相信假以时日,便会有很大的进步,不由得信心满满。
修习道法之后的空闲时间里,我有意无意都会提及泉林真人,张仙人又给我讲了不少关于泉林真人的事情。
据张仙人所说,泉林真人乃是张三丰之后,长乐观中出现过的道法最高之人,而且恐怕与张三丰比起来,还不遑多让。
张仙人又告诉我,长乐观一直与明教颇有渊源,他推测张三丰多半就是明教中人。
这一点倒没让我太吃惊,从以往发现的各中迹象来看,我也倾向于认为张三丰与明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具体情况如何,张仙人无从得知,我也不敢做出定论。
不过张仙人倒是提及一件事情,他说当年建文帝出逃的时候,曾来过天师府。但由于天师府一直备受朝廷瞩目,建文帝无法再次久留,便转道去了武当山。
我记起长乐观密道中的壁画,张三丰确实接待过建文帝,而且他们还有过一次密谈。
张仙人听了我的讲述之后,沉思着说:“泉林真人一直对你所说的壁画耿耿于怀,关于张三丰与建文帝的密谈,未曾留下过只言片语。只是传言建文帝去了无量山中,最终驾崩在那里,这就是泉林真人不惜性命要赶往无量山的原因所在!”
我也觉得张三丰与建文帝之间,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我隐隐觉得,这秘密或许与明教有关,至少与白如烟有关。
张三丰和建文帝究竟密谈了什么?建文帝为何跑进了无量山中,仅仅是为了躲避朱棣的追杀吗?泉林真人能不能有所收获?
这些问题,都让我无比揪心,巴不得立即前往无量山找到泉林真人。但泉林真人却让我们先去鄱阳湖,按部就班地探寻下去,肯定有他的道理。
半个月倏忽而过,年关将近,我虽然很是舍不得离开,但时间不多了,只得决定明日一早告别张仙人,乘车回十祖坡去。
这一晚月色微明,空气清冽,还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我在张仙人屋中品着茶,与他做最后一次长谈,顺道将《正一经》交还给他。
我正在聆听张仙人的长篇宏论时,忽而见那个老道士推门而入,他神情极为慌张,没有了平日里的淡然,急急说道:“掌教,刚才有人突然闯进府中,说是要找白帆,而且来人伤得不轻……”
我不等他说完,猝然跳了起来,一边问那个人的相貌,一边打听他伤势如何。
听老道士说完以后,我愈发感到不安和惊疑了,那个人正是老烟枪,身上有枪伤,还在流血!
我顾不上礼节,二话不说就往府外冲去,张仙人和老道士也紧跟了出来。
走到大殿之前,早有人将老烟枪搀扶了进来,我急急忙忙奔过去,见他身上血迹斑斑,便惊问道:“老烟枪,你怎么来到这里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烟枪翻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叫了一声“白帆同志”,便骤然昏了过去。
张仙人见此情形,急忙吩咐道士们将老烟枪抬入一间客房,然后找来府中研制的药物给他敷上,又让一个小道士给老烟枪喂下去一些稀粥。
索性老烟枪的枪伤并没有伤到要害,张仙人又精通医学,所以保住老烟枪性命不是难事。
我站在床前,见老烟枪面容比以前消瘦了不少,胡茬又粗又硬,感到忧心忡忡,同时又无比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烟枪为何会受了伤?
我想去想来,认为这件事情多半又是鞭王等人所为,不由得恨得牙痒痒。
而且老烟枪不是去南京寻五爷去了吗?他现在孤身一人赶到龙虎山,莫非五爷也遭遇不测了?还有小张和李神棍,会不会也出了事?
方诗雅和露西被惊动了,一同奔进屋里,围到床前关切地打望着。方诗雅皱着眉头,一叠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怕吵到老烟枪休息,只好将方诗雅和露西带到屋外,不无忧虑地说:“老烟枪昏迷过去了,什么也没有说。但情形微妙,其中必有凶险,这段日子你们用心照顾老烟枪,千万别出天师府!”
我决定一直待在府中,等老烟枪养好了伤再说,另外考虑到此事与鞭王等人有关,我们藏在天师府中,他们不敢贸然闯进来寻人的。
要是无面怪来了,张仙人还能震住他,比起去医院,住在天师府里要安全得多。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张仙人,求他暂且再收留我们一段时日,他想都不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我很是感激张仙人,一连道谢,又回到客房中照看老烟枪,一心想要守护他度过这最为艰难的一夜。
天色还未发白,忽而听得府中一阵喧嚣,有人喊道:“快看哪,天门山好像着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