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刚刚破晓,众人就纷纷起床,忙碌着收拾各种装备,庭院中人进人出,非常纷乱嘈杂。
我洗漱完毕,走出屋外,看见小张正站在院门口,不时出言指挥长寿帮门徒搬运东西,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我走过去一打听,老烟枪、李神棍与孟不凡天没亮就去往鄱阳湖畔了,就等着准备停当,今早就要下湖。
据我观察,大家搬运的东西里,潜水设备一应俱全,还有许多各种探勘地形的仪器,甚至还看见一个比较古旧的大罗盘。
我心知这些东西,肯定是长寿帮按照老烟枪的吩咐提前准备好的,怪不得老烟枪对于鄱阳湖之行,很是胸有成竹。
小张还告诉我,这一去多半要三四天以后才能上岸,肯定要潜水探墓,湖上风大,所以叮嘱我多带些衣物。
我心想自己倒没什么大碍,只是方诗雅身体还十分孱弱,必须多加照顾。同时又担心她眉心间的红痣旧疾复发,因而决定将从三眼蝾螈眉间取下的皮肉带上,趁此机会一并晾干,早日入药。
“帆哥,你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到时候一定让你和诗雅姐姐乘坐最好的船!”小张拍着胸脯打包票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所有具体事务都由小张打理。我这才从老烟枪嘴里得知,原来孟不凡和李神棍为了表示出最大的合作诚意,他们有言在先,一切行动都听从我们这边的人来安排。
而老烟枪身上枪伤尚未痊愈,他又有心锻炼小张,自然就将指挥大权交给了他,自己也乐得一身清闲。
我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小张经过两次历险以后,成长得非常迅速,不但不像以前那般腼腆了,而且颇有些老烟枪的风范,遇事极为沉着冷静,心思也十分细腻周全。
后来我们笑谈起来,对小张赞不绝口,又戏称他为“小烟枪”,不过小张很少抽烟罢了。
等我们来到鄱阳湖畔,老远就看见湖中停泊着大大小小七八条渔船,都是从当地渔民手里高价租借过来的。有了这些渔船,我们所有人都能下湖,而且装上各种潜水设备和食物干粮,仍旧不显得拥挤。
许多渔民们围在湖畔看热闹,热心之人还帮着我们搬运东西,有几个老者则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们,湖中有些什么禁忌,千万冒犯不得。
听了半晌,我才知道为何这些渔民会如此热心肠,原来老烟枪宣称我们是国家考古科研工作组,不禁哑然失笑。
就在我们要上船出发时,一个上了岁数的渔民却阻拦道:“不行啊,你们有所不知,鄱阳湖边的渔民们一直有一个习俗,不允许女人到深湖中去,否则会带来厄运的!”
他这一番话,自然是针对方诗雅所说,众人齐刷刷看向方诗雅,她早就气得满脸通红了。
其实我也知道,在沿海一带,也有相类似的习俗,女人一律不许出海。甚至当渔船航行在海面上以后,水手们绝对不能提及女人,就连梦见女人都视为不祥之兆。
不想在鄱阳湖也有这样的风俗,我自然不信,但长寿帮一众人等本就迷信,故而他们都露出了异样的神情。
“老大爷,我们是国家考古队,都坚信唯物主义,相信科学,不必忌讳这些东西。”老烟枪力排众议,指着方诗雅说,“这个姑娘别看她年纪轻,可是我们的主要骨干呢,很多事情还需要她出大力气,所以一定得带着她。”
那些渔民虽然没有继续阻拦,但都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情,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当湖上洒下清晨第一缕阳光时,我们已经行出了很远。老烟枪与我和方诗雅同乘一条渔船,他还不忘了安慰方诗雅,说道:“诗雅妹子,你可千万别生气,那些渔民也是比较朴素实诚。”
“我不会生气的,女人也有大用处!”方诗雅淡淡一笑。
此时湖面金光闪烁,辉煌耀眼,非常壮丽。我们见第一天就是个大晴天,不由得心情大好,对于此次探险,都很有信心。
片刻之后,所有渔船都驶进了葫芦口,水面顿时收束起来。因为鄱阳湖形如葫芦,我们此刻正处于葫芦嘴上,水面很窄,为了安全,行驶速度非常缓慢。
两岸芦苇丛生,还露出一大片滩涂,那都是冬天水面下降形成的湿地。那些不远万里迁徙到鄱阳湖的候鸟,就在湿地中捕捉食物。
还得感谢小张的安排,我们三人乘坐的渔船,果然是所有渔船中最大最豪华的,竟然带有两间舱室,不必承受寒风折磨。
我们三人很是兴奋,都站在甲板上观望四周。我看见葫芦口一带地势险要,确实是兵家必争之地,就说道:“当年朱元璋与陈友谅决战,战场就是鄱阳湖,史称‘鄱阳湖大战’。朱元璋在鄱阳湖打败了陈友谅,才算奠定了南方霸主之位,长江以南,再也没有割据势力能与他相抗衡了。可以说,朱元璋赢了这一仗,半边屁股算是坐上了皇帝宝座!”
而朱元璋之所以能赢下这最为关键的“鄱阳湖大战”,就在于他当时牢牢占据了葫芦口,逼迫陈友谅困在湖中,可谓占尽了地利。
“传言古战场多有冤魂,但愿我们这一次一切顺利。”方诗雅祈祷着。
听到她如此说,我突然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夜听见的声音,就问他们可曾听到。
他俩都摇摇头,老烟枪不满地瞪着我,说道:“哎呀,我说你个小同志,别听风就是雨。我看你有些神经质了,要是放在部队里,我先治你一个妖言惑众动摇军心的大罪,那可是要杀头的!”
我讪讪笑着,心知自己多半真的有些紧张,就转移话题问道:“老烟枪,你们怎么知道湖中有古墓的?还有,那古墓具体方位在哪里?”
“你忘了不成,老子曾经说过,李神棍精通风水学,那个孟不凡更是个中高手!前几天他们就用罗盘探测出来了,虽然没有十分把握,但也有七八分的预兆。至于具体位置嘛,到了自然就知道啦。”老烟枪吐出一口烟雾,抬眼看向前面的渔船。
孟不凡和李神棍就乘坐在前面那条渔船上,他们一马当先带领我们前行,目前还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这说明尚未行到藏有古墓的位置。
方诗雅不解地问道:“古墓藏在水下,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中国老祖先们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既然能将坟墓葬在水下,那就一定有独到的办法。
想到这里,我愈发好奇心大盛,巴不得现在就能找到湖下古墓,好一探究竟,领略一下古人的巧夺天工的智慧。
“不过,就算找到古墓,也不能确保里面就藏着白如烟遗物吧?”方诗雅的忧虑,不无道理。
我和老烟枪都没搭话,心里却是很忐忑,要真是被方诗雅说中了,那可就麻烦啦!
鄱阳湖方圆百里,一旦失去了明确的目标,茫茫水中,到哪里去找白如烟遗物呢?
方诗雅歉然说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可别当真啊!”
又行了大半天,已然是下午时分,小张挥动一面红色旗帜,示意我们快到达目的地了。
我的神经一下子绷了起来,抬眼往湖中看去,只见水面浩荡,我们已经身处湖心,那座小渔村早就看不见影子了。
鄱阳湖四周捕鱼的渔民们,一般不会深入湖心,这时候早就到了收网的时间,湖面上只剩下我们一行人,显得有些孤单。
好在我们人多势众,不必为此烦恼,也不必担心会有别人前来打扰,倒可以安心探险。
由于行了一天,众人饥肠辘辘,小张便安排我们现行用餐。他则将船靠近李神棍和孟不凡的坐船,与他俩自去商议从何处入水,入水之后又该注意些什么。
老烟枪我们三人回到船舱中,正在吃着东西时,忽然听见船顶上好像有人在走动,脚步很轻但很急,就像小孩子光脚奔跑。那声音从船尾远远传来,渐渐接近船舱。
我们三人疑惑地互相看着,一时忘记了咀嚼嘴巴里的食物,都鼓着腮帮子,惊疑不定。
“没事,或许船老大在船顶做事情吧。”老烟枪嘴里有食物,说得含混不清。
我们这条船上,除了我们三人,就只有开船的船老大了。看来老烟枪所说应该有理,除了船老大,还会有谁在船顶行走?只是,他在做什么事情呢?
老烟枪站起来,想要出舱爬到甲板上看一看,不料他的目光落在了舱户玻璃上,整个人就愣住了,还被呛了一口。
老烟枪一边咳嗽,一边抖着手指向玻璃。我和方诗雅立即回头看过去,只见有一个人从船顶俯下身子,正目不转睛的往船舱里打量。
而那张脸庞却不是船老大,确切地说,那个人不属于我们一行人中的任何一个!
“你是谁?”老烟枪大叫一声,返身就往甲板上冲。
我和方诗雅紧追出去,却见老烟枪在甲板上跺脚叹气,摊手对我们说道:“奇怪了,不见啦!”
此时船老大也来到了甲板上,老烟枪急忙将事情说了,船老大瞪着眼睛,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