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突然出现一只黑色野猫,它高高地蹲踞在树枝上,居高临下打望着我们,两只眼睛在大白天里犹自闪着惨然的绿光。
那野猫眼光锐利,犹如刀锋,它浑身黑色的皮毛非常光滑干净,似乎被精心打理过,还泛着黑亮的光芒。
我被那野猫盯上几眼,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一下。赵五爷曾经说过,吃过人肉的动物,眼里总会发出绿光,难道眼前的野猫也吃过人肉,而且吃了不少?
有那么片刻,一切都静止了。我们站立不动,与野猫对视着,只有林中树影还在摇曳。
那黑色野猫张开嘴巴,“瞄”地叫了一声,而后从树枝上蹿了下来,往林子深处跑去。
“追!”老烟枪一挥手,迈开大步跟了上去。
野猫速度非常快,林子中又长满杂草,我们一阵猛追,还是跟丢了。老烟枪不甘心,继续甩动手中的木棍扒拉着草丛,带着众人继续搜寻。
野猫大概受到了惊吓,自此悄无声息,不再现身。我们已然走到了林子边沿,不由得心灰意冷,那个老刑警嘀咕道:“这么多人,还能跟丢一只猫儿,真是活见鬼!”
老烟枪却猛然矮下身子,急急招手示意我们也躲藏起来,并作出禁声的手势。
我蹲到他身旁,从灌木丛的缝隙中看出去,只见前方出现一座水库,幽蓝色的水面平滑如镜。风从水面拂过,带起一阵阵涟漪,同时传来一大片叮叮当当的响声。
循着声音看去,水库一旁的树丛中,俨然藏着一座木屋。那木屋四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铃铛,方才的声响便是铃铛声。
“那是看守水库之人的屋子,别搞得紧张兮兮嘞,咱们过去问一问他就行。”老刑警走到我们身旁,不以为然地说,“那人跟我也算得上熟识了,是个糟老头子,二十多年都是以看守水库为生,无儿无女,还是个外地人。”
“等一等,老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老烟枪拽着老刑警,将他拉了蹲下来,而后说道,“你们看那木屋里好像点着蜡烛,大白天的,是不是有些蹊跷?”
老烟枪还真不愧是个侦察兵,这种细节都被他注意到了,木屋朝着我们这一面的窗子有些破败,隐隐露出一道道烛光。
“兴许是屋子里太昏暗呢……”老刑警说了一句,忽而拍着脑袋说,“我记得这里早就通电了,点蜡烛确实不太合理。哎呀,我说这位同志,与其在这里一惊一乍,干脆过去看个明白得了!”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很快就会到傍晚,那木屋掩映在树丛中,光线昏暗不足为奇。
我也不知道老烟枪究竟看出了什么东西,他会不会紧张过了头?正暗自想着,那些铃铛又急促地响成一片,紧接着,我们就听见远远传来喧杂的人声。
老刑警一脸困惑地说道:“不对劲啊,从声音来判断,屋子里肯定有很多人。那糟老头子一直孤僻得很,不爱与人打交道,这又是啷个回事嘛?不行,我得过去看一看了!”
这一次是我出手拦住了他,我皱着眉头急切地说:“别慌,你听那些人发出来的声音,不像在说话,仿佛是在念经!”
从木屋里飘过来的人声,此起彼伏,很有节奏,语句虽然含混不清,却显得非常悠扬动听,就跟唱诵经文似的。
老刑警大为震惊,他按耐住焦躁狐疑的情绪,一脸茫然地蹲在我们身旁,耳朵竖得很直。
就在这个时候,一大群野猫从斜刺里飞窜而出,一边尖锐地叫着,一边冲上水库岸堤,而后飞也似的朝着木屋奔跑过去。
这一群野猫数量极多,少说也有一百多只,浩浩荡荡在岸堤上奔跑,那场面极为惊人。
与此同时,木屋里的烛光骤然熄灭,人们的唱诵声却更为响亮紧凑,铃铛声大作,整个水库附近笼着一层躁动不安的气氛。
等野猫群奔到木屋前,它们拥挤在前面一片狭窄的空地上,一叠声凄厉地叫唤着,让我们心里直发毛。
“直娘贼,春天已经过去了,这些野猫还瞎叫唤些什么?”老烟枪嘴里骂着,眼睛却眨也不眨紧紧盯住。
木屋窗子后面人影晃动,忽而从里面抛出一个东西,落在了野猫群中。那些野猫一同扑上去,互相撕咬着,显然是在争夺食物。
就在野猫群乱成一团,互不相让的时候,一声无比怪异如同虎啸般的猫叫响彻四野。那些野猫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立即安静下去,然后匍匐在地。
我们也被这一声猫叫给唬住了,战战兢兢抬眼看去,只见木屋顶上站立着一只黑猫,正是我们先前跟丢的那一只。
那家伙站在木屋顶上,颇有种君临天下的威严感,它不住咆哮嘶吼,野猫群便畏畏缩缩倒退开来。
黑猫从高高的屋顶上一跃而下,动作舒展灵敏,它轻巧地落在地上,抓起方才从窗子里扔出的东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由于离得太远了,我们看不见黑猫正在吃什么东西。我心念一动,急忙运起天眼,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原来那黑猫吃的正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我喘着粗气将自己看见的场景说了,老刑警瞪起眼睛,半晌不说话,显而易见,他一时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其他警察局促不安,他们拿不定主意,只能冲我们问道:“到底该怎么办?”
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更为诡异的事情。木屋里猛然扑出十多个人,齐刷刷跪到了黑猫身前,毕恭毕敬地磕着头。
那些人无一例外,不管是男是女,都裸露着上半身。他们时而振臂狂呼,时而咚咚磕头,似乎正在膜拜那一只黑猫。
其中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子,他显然是众人的领导者,人们都跪在他身后。那人多半就是水库守护者了,我心里暗想着。
黑猫只管撕咬咀嚼着心脏,对那些人熟视无睹,态度非常傲慢冷漠,宛如手掌生杀大权的帝王。
“不得行,这件事情太吓人,谁知道这些龟儿子是不是中邪了?”老刑警急忙招呼一个年轻警察,对他说道,“我们人手不够,冲出去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你快去向局长汇报,然后多带一些兄弟过来。”
年轻刑警似乎早就受不了这种场景,听到命令以后,连滚带爬奔出林子,赶回警局搬救兵去了。
我一心放在木屋前正发生的事情上,心中暗想,难道真被老烟枪说中了,此地还真有一个猫神教的存在?
年轻刑警离开不久,黑猫已经吃干净了心脏,它饶有兴味地转着圈子,不时舔舐一下爪子,似乎还回味无穷。
那十多个人自始至终都跪在地上,嘴里大声唱诵着,手臂长伸,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对着黑猫膜拜不已。
那黑猫吃了心脏之后,显得非常狂躁,它在地上转圈奔跑,嘶吼声震动林子。那一群野猫犹如待宰的羔羊,又噤若寒蝉,挤成一堆簌簌发抖。
天色有些暗沉下来,水库上晚风习习,四野里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到处都弥漫着异乎寻常的气息。
黑猫终于停止了转圈,它幽绿色的眼睛宛如灯盏,很是骇人。只见它狂叫着冲进野猫群里,骤然扑到一只有些壮硕的野猫背上,开始耸动起身体来。
“直娘贼,它这是吃饱了,就想着胡来发泄吗?”老烟枪咒骂道。
那只野猫惨叫连连,黑猫却丝毫不为所动,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
而那十多个人,则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黑猫,脸上表情充满了狂热迷乱。紧接着,这十多个人竟然两两抱成一团,开始行那苟且之事。
到了此时,我们才惊觉,原来这些人男女比例恰好一样。女的趴在地上,高高翘起臀部,男的则学着黑猫的样子,趴在她们背上,一时间陷入了疯狂之中。
到了最后,人们的动作和节奏,竟然与黑猫一致,而且那些人无论男女,呻吟声都变成了猫叫!
我们哪里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不由得心惊肉跳口干舌燥,又羞又躁之余,心里充满了惊惧之情。
这场景太过于糜烂了,有一个年轻刑警看得目瞪口呆,脸上起了红晕。
老刑警喘着粗气,嚷道:“老子看不下去了,这些狗日嘞在聚众淫乱,必须阻止他们,不能再等下去啦!”
他不顾我和老烟枪的阻拦,从腰间拔出手枪,又取下手铐,大喊着奔向水库。
黑猫和那些人被老刑警的动静吓住了,但他们只呆愣了片刻,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更为癫狂。
事已至此,我们其他人只能跟着老刑警冲了出去。水库岸堤很长,我们距离那些人起码还有几百米,一时无法冲到他们面前。
就在这个时候,那黑猫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吼叫,那些人也都颤抖起身体,痉挛起来。黑猫忽然跃到身后,在一个女人的背上狠狠抓挠着。
那女人非但没有逃开,也没有哭叫,反而从嘴巴里发出一阵阵舒服的呻吟,整个人仿佛得了魔怔,身体变得又红又亮。
黑猫终于放下爪子,而后身体一挺,僵硬地躺了下去。
而那一群人迅速看了我们一眼,匆匆忙忙站起来,往木屋中跑了进去。那个糟老头子冲到方才被黑猫临幸的野猫前,一把抱住它,继而冲进了木屋。
“都给老子站住!”老刑警一马当先,他朝着天空开了一枪,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我们终于跑到了木屋前面,那群野猫四散而逃,空地上只留下黑猫静静躺着。
我走到黑猫身前,看见它嘴里吐出血多白沫,眼睛瞪着天空,却失去了光泽,便无比困惑地问道:“死了?这家伙怎么就死了呢?”
其他人可没心思理会黑猫,他们在老刑警的带领下,径直冲向木屋,抬脚猛踹木门。
悬挂在屋檐下的铃铛,响得更加杂乱纷纭。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听见老刑警痛苦地喊了一声,而后众人就在地上打起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