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警察来到竹林之中,漫不经心地搜查起来。我们一面凭借竹枝草丛的遮蔽远远躲开,一面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听了半晌,我总算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在前天,有一个游客无意中闯进荒僻的林子里,竟然发现了很多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立即报案。
当地警方非常重视,成立了专案组,并按照报案之人提供的线索,赶到案发现场进行勘察。
不料这些警察苦苦搜了一两天,却没发现任何尸体,就怀疑有人报假警。可其中又接到了两个不同的报警电话,都声称在茅山看见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些警察细细盘问过报警之人,得出一个结论,他们都没有说谎。但事情怪就怪在,警察们至今连尸体都没有见过,颇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我听到这里,心头一紧,难道所谓的血肉模糊的尸体,与我们方才遇见的血人有关系?
这些家伙显然中了活血煞毒,成了行尸走肉,虽然没有正常的思维意识,但还会四处走动,并爬到竹梢上去,难怪警察们找不到。
我们此时已经退到了竹林外,与警察们拉开了很远的距离。方诗雅与我想到了一处,她低声询问道:“要不要将此事告诉警察?”
“没这个必要,他们要是连这点案子都办不好,那就是些饭桶了。”老烟枪极为谨慎,不想与警察有任何接触和纠葛。
我忽而心念一动,说道:“透露消息,并不意味着要正面与警察打交道。要是警察发现了竹林中的尸体,注意力就会被完全吸引过去,对于我们的行动也有好处。”
说着,我顾不上众人的疑惑,对着他们微微一笑,而后将黑玉古扇祭到空中。
我等黑玉古扇飞旋至竹林上空,催动意念,激发出一片柔和的红光。红光洒落下去,但又不太引人注目。
半晌之后,竹林哗啦啦响了起来,那些隐藏在竹枝中的血人,凄厉尖锐地叫成一片,而后纷纷往地上坠落下去。警察们也惊呼不已,乱纷纷一叠声高喊着。
“走吧,够他们忙活一阵子了!”我招呼着众人,抬脚往谷地外走去。
老烟枪显然非常赞赏我的举动,笑着说:“白帆同志,你这一条计策实在太妙了。这样一来,山上所有的警察都会往竹林中聚拢,我们就可以从容不迫地打进乾元观去!”
果不其然,山林中不断飞奔过来许多警察,他们举着对讲机不断通报情况。我们则躲在几株茂密的大树上,等再无警察出现时,这才下树继续往前行。
穿过谷地前面的树林,赫然出现了一座巍峨高耸的道观。方诗雅凝目看了几眼,欣喜地叫道:“那就是乾元观了!你们看,还有几个道士在门口张望……”
话音刚落,那几个道士竟然冲向树林,走得非常匆忙,神色也很是焦急。
老烟枪轻声下令道:“躲起来,咱们守株待兔,要是能逮住其中一个道士,事情就好办啦!”
我们只得又矮身闪进林子里,躲到树木背后。那些道士来得很快,等他们走近了,我看见他们的道袍上赫然绣着雷电图案,不由得心中大喜,这些人定是田元清的同门。
那几个道士神色慌张地奔进林子里以后,却放慢了脚步,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其中一个手持桃木剑的道士停下了脚步,不安地说:“警察都跑到竹林里去了,我看大事不妙。可我们要是掺和进去,非得引起怀疑不可,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得想个万全之策!”
“不能再等啦!”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嚷道,“肯定是那些血人暴露了,好端端的,他们为何会现身呢?难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一个比较沉稳的声音说道:“绝对不能让血人落在警察手里,我们得快些作法,让血人逃开,至少要远离乾元观。可惜田掌教不在观中,我们几个道法不够,必须靠近竹林才能作法。要不这样吧,我们偷偷走过去,作法完毕立即跑回来……”
那手持桃木剑的道士轻蔑一笑,甩动着木剑说:“想得太简单了,那么多警察,我们躲避得了他们的耳目?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驱使血人发动攻击!”
道士们争执起来,互不相让,互不服气。手持桃木剑的道士吼了一句,严厉地说:“田掌教不在,数贫道辈分最高,都听我的!”
其余几个道士冷哼一声,但也都不再说话。他们终于甩开步子,匆匆忙忙往竹林前走去。
老烟枪从树后闪出身来,骂道:“直娘贼,原来那些血人是牛鼻子老道们在作怪,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看来茅山派投靠了无面怪一事,确凿无疑了,这些血人肯定是无面怪授意炼制而成的。”我隐隐窥探到了一丝真相,反倒冷静下来,分析道:“听道士们说的话,他们都搅和得很深,而且还掌握了操控血人的法术。要是他们当真心肠狠毒起来,那些警察恐怕凶多吉少!”
老烟枪斜吊着眉毛,说道:“老子刚才并没有看见赵秉德,他大概还躲在道观中,现在正是闯进去捉拿他的好机会,莫要错过了。”
“烟枪大哥,你没有听懂白帆的意思。”方诗雅不愧最为懂我之人,她替我解释,“那几个道士会操控血人的法术,必然也有解除活血煞毒的药物,我们还需要费心去抓赵秉德吗?白帆担心的,是那些警察的安全,万一他们沾染上血人的血液,后果不堪设想!”
方诗雅说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血人的可怕之处,倒不是他们的攻击能力,而是身上的血液带着剧毒。常人一旦沾染上,轻则生不如死,重则变成血人。
“那还等什么,我们不出手也不行啦!”老烟枪是个风风火火的人,说完就拔腿追了过去。
就是先前一番犹豫耽搁,我们便来晚了一步。还未走出树林,就远远地看见那几个道士藏在林子边沿,一同施展着法术。
而竹林里惨叫声此起彼伏,时而响起几下零零星星的枪声,那些警察已经遭到血人的攻击了!
每逢血人出动时,都会卷起一阵雾气,此刻也不例外。竹林中雾气翻滚,我们又离得太远,压根就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当年的警察们,一般不会随身携带枪支,用枪受到严格管控,所以形势更加危急。
而那几个道士,则对于惨叫声置若罔闻,甚至还有些兴奋,明显已经打定主意,要痛下杀手了。
尤其是那个手持桃木剑的家伙,他如同疯了一般,挥舞着木剑上蹿下跳,口中念念有声。一道道黑气从剑尖飞窜而出,霎时间天昏地暗,冷风卷动。
竹林中的惨叫声惊天动地,有几个警察冲到了竹林边,却又被血人扑上,瞬间就被咬死了。
“直娘贼,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牛鼻子老道,还不举起手来!”老烟枪朝着一个道士开了一枪,而后招着手让我们冲过去。
那道士背上中了一枪,像个皮球一般滚落到谷地之中去了。其余的道士则震惊地转过身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往身旁的树木跑去。
老烟枪扬手点射,奈何那些道士非比常人,他们速度极快,而且匆忙间竟然出手回击。
一道闪电径直轰了过来,老烟枪顺势扑向一旁,嘴里还喊道:“小心,雷霆掌!”
老烟枪堪堪躲过闪电,身旁的一株手腕粗细的树木,被电流扎扎实实击中,咔擦一声就断开了。
众人闪身避过轰然倒下的树木,还未站稳,一道道闪电如影随形般飞扑而来,压根就不给我们喘息之机。
“半路上杀出来些程咬金,也罢,你们受死吧!”
我听见那手持桃木剑的道士咒骂起来,眼见着电流就要蹿到我们身前,急忙甩出黑玉古扇,用红光挡住电流,总算有惊无险。
红光和电流碰撞在一起,轰然炸裂开,许多枝叶纷纷扬扬落下来,林子中混乱不已。
那几个道士大吃一惊,被我的手段震慑住,大概想不到会遇见能够挡下雷霆掌的人物,躲在树后半晌没有露头。
“你是谁?”那个尖声尖气地声音呵斥起来,“贫道看你有些道法,应该是方外之人,为何要与我们作对?”
“怎么着,你们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许我们路见不平一声吼吗?”老烟枪躲在树后叫道,“老子劝你们赶快投降,否则你们这些反动派,只有死路一条!”
“哼,别以为能挡下我们一击,就能说大话。”手持桃木剑的道士冷哼不止,说道,“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好啊,不管你们是何方神圣,既然不想走阳关大道,那就去走奈何桥吧!”
“呸,满嘴顺口溜,有本事就站出来决一死战!”老烟枪最喜欢斗嘴,故而唠唠叨叨说下去,却招手让我悄悄迂回过去。
我心想再耽搁下去,那些警察定然有死无生,也不按照老烟枪的意图,当下猛打猛冲,从正面就攻了上去。
黑玉古扇发出的红光裹挟着万钧之力,不住轰击在道士们躲藏其后的大树之上,声势极为浩大骇人。落叶犹如漫天飞舞的蝴蝶,将我团团包住,随着我的身形旋转起来。
那几个道士一同发出惊叹声,他们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遇见了强敌,纷纷跳出来,一同出手围攻我。
说实话,这些道士的本领与田元清比起来,天差地远,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只是他们也认清了这个现实,犹如狼群一般围攻,让我一时间无法突破过去。
电流在我们身前萦绕不休,一碰到红光就化为乌有。这些道士左奔右突,身形不定,尽量避免跟我正面交锋,一心想要打持久战了。
老烟枪和另外几个手下不会法术,所以只能干瞪眼,帮不上任何忙。只有方诗雅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形势,准备出手相助。
我已经将道士们逼出了林子,再往前踏出几步,他们就会从山坡上滚下去。我瞅准时机,正要激发出全部力量时,忽而听见山林中响起了一声锐利的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