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婷提起王大山教授前去寻找奥尔德克的子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奥尔德克这个鼎鼎大名的人来,还有他那些富有传奇色彩的探险故事。
奥尔德克是罗布人,就生活在罗布泊附近。罗布人是新疆最古老的民族,他们生活在塔里木河畔的小海子边,不种五谷,不牧牲畜,唯以小舟捕鱼为食。
这是一个单一食鱼的民族,喝罗布麻茶,穿罗布麻衣,丰富的营养使许多人都很长寿,八九十岁都是好劳力,甚至还有一百岁的新郎。
罗布麻茶非常有名,有很多科学家研究罗布人长寿之谜的时候,大多数都认为就是因为罗布人长期食用罗布麻茶,所以才身强力壮,延年益寿。
奥尔德克身为地地道道的罗布人,自幼练就了极强的沙漠生存能力,传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能整天在小海子里游泳捕鱼。
所以他父亲才称他为“奥尔德克”,这个名字的意思其实就是“鸭子”,充分表明奥尔德克水性了得,能在野外顽强地生存下去。
而让奥尔德克名扬天下的事情,则是他先后带领探险家深入沙漠之中,发现了震惊全世界的古老文明,奥尔德克因此也被誉为“沙漠中的活地图”。
在清末明初时期,中国国力衰败,许多外国人觊觎新疆沙漠中的文物,纷纷到罗布泊一带探险淘宝。
奥尔德克先是带领斯文·赫定找到了举世闻名的楼兰古国遗址,又在多年以后,领着贝格曼发现了小河公主之墓。
这两次伟大的考古发现,彻底将罗布泊一带辉煌灿烂的古文明展露在世人眼前,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和反响。
后来奥尔德克双目失明,有人说那是因为他带着人找到遗失了的神迹,受到上天的惩罚,也有人说,那是因为他遭受到了楼兰美女的诅咒。
但无论如何,奥尔德克在近代探险史和考古史上,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想要是王大山教授能邀请奥尔德克的子孙当我们的向导,那就再好不过。就算奥尔德克的子孙没有他那般厉害,但也不会太差劲,毕竟他们一直生活在沙漠之中,生存经验肯定比我们强得多。
老烟枪听我说了奥尔德克的故事,点头叹道:“国家太弱,连自己的文物都守不住啊!不过要是真能找到一个经验丰富的向导,等多长时间,都是值得的。”
我们耐住性子,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总算见到了王教授请来的奥尔德克的孙子阿尼提。
阿尼提约莫五十岁,长相很是普通,典型的新疆同胞的样貌。他为人倒是非常豪爽洒脱,一见面就非常热情,很乐意陪我们进罗布泊去。
“进出沙漠嘛,最关键的还是得选几匹好骆驼。”阿尼提看着我们的车队,摇头道,“汽车嘛,四个轮子跑得快,可是冷冰冰没有情感,在沙漠中不能陪伴人。”
对他的这几句话,我深以为然,想当初去瓜州沙漠时,胡杨树也坚持要带上骆驼队。看来他们这些长年在沙漠中行走的人,对骆驼有着很强的信任感和依赖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
朱老爷子二话不说,给了阿尼提很多钱,让他尽管去挑选最好的骆驼。
阿尼提的性格跟胡杨树不同,他大大咧咧甩动手中的钞票,笑着说:“挑选骆驼,我最拿手了嘛!人往骆驼跟前一站,只要去看它的眼睛,就知道是不是好骆驼了。”
“看骆驼的眼睛就能知道它好不好,这是什么道理?”我来了兴趣,又见阿尼提非常平易近人,便跟他讨教起来。
阿尼提告诉我,人站到骆驼跟前,如果整个人影都映在骆驼眼睛里,说明那骆驼太小;如果只映出一个脑袋来,则说明那骆驼太老;只有恰好映出上半身,那骆驼便不老不小正当年,最适合进出沙漠。
我也不知道他这一套挑选骆驼的理论是否科学,但阿尼提带回来的骆驼,个个身姿矫健,一看就很让人放心。
有了骆驼队以后,我们不再耽搁,终于从若羌县启程,顺着库鲁克塔格山南麓赶往孔雀河。
阿尼提告诉我们,在到达龙城雅丹之前,汽车都能够前行,浩浩荡荡的车队便一路颠簸而去。
库鲁克塔格山山脉绵延数百里,像巨人的手臂,与阿尔金山、昆仑山一起将塔克拉玛干沙漠闭锁在塔里木盆地内。
库鲁克塔格山区缺少人烟,四季干旱,满目戈壁、荒漠,其腹部是诞生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试验场,东部是消逝的楼兰古国和古丝绸之路。
我们一路上还能看见部队遗弃的营房、若干简易机场、巨大的工事,从这些断壁残垣上,我们只能遥想当年这里升腾过的数十次耀眼的辉煌。
而孔雀河在库鲁克塔格山的南面,它源于博斯腾湖,流经库尔勒、尉犁县进入罗布荒漠,现中游河道灌满流沙,偶有稀疏的胡杨树和芦苇、红柳,下游河道则寸草皆无,一片死寂,沦为荒漠,河道两岸偶有轰然倒地的枯胡杨,最后消失在神秘的罗布泊中。
我们的出发时间在秋季,是一年中最理想的进入罗布泊的时期,既可以避开夏天的高温,又可以不用遭受冬季寒风。
话虽如此,毕竟我们是在沙漠中活动,太阳很是毒辣,坐在车里又闷又热,浑身都是汗水。
我原以为经过瓜州之行,自己能适应沙漠中恶劣的自然条件了,但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适应和承受能力。整整一天下来,简直生不如死,可这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哪!
到了傍晚时分,我们来到了一处叫作“老开屏”的地方,今夜就要在这里安寨扎营。
阿尼提跟我们说,老开屏的意思,就是孔雀开屏,用来形容孔雀河的美丽。
赵五爷胡扯道:“孔雀开屏,这么说我们现在是站在孔雀屁股上了,而且晚上还得睡在孔雀屁股里头。日他仙人板板,这个名字一点也雅观!”
趁众人忙着撑帐篷,烧水吃饭之际,我沿着满是沙子的河道走了一阵,见有些地方长着一丛丛、一簇簇的麻黄草和梭梭柴,还有许多沙拐枣、白刺等耐干旱的沙漠植物。
我不禁大为感慨,以前孔雀河碧波荡漾,罗布泊尚未干涸,这个地方应该一片生机盎然。没想到沧海桑田,如今只剩下了满目黄沙,一片疮痍。
不小心走进麻黄草中,便哄然飞出许多蚊子和飞蜢,我急忙跑开了。沙漠中的蚊子最是恶毒,被咬上一口几天都不能消肿,还是别去招惹这些吸血鬼。
吃过晚饭以后,夜幕降临,阿尼提砍来许多梭梭柴燃起了一堆篝火。人们要么围在篝火前聊天喝酒,要么就是早早躺进睡袋和帐篷中,在这浩瀚无垠的沙漠里,一切都显得静谧而辽远。
我站在篝火前,抬眼见天上一轮明月,心里想到,“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这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啊!
罗布泊,我们就要来了,你会以怎样的方式来迎接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