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被漫天的蝼蛄群骚扰以后,我们寝食难安,又受不了蝼蛄散发出来的臭味儿,大清早就逃难似的离开了宿营地。
由宿营地到龙城雅丹,距离不算太远了,那些蝼蛄不知飞到了何处,大概躲进沙子下面去了。汽车开了三四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众人走出车外,便被眼前的雅丹景象给震惊住了。只见密集分布的雅丹群正反射着清晨太阳的金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千雕万琢,使得这些毫无生命千年不语的风蚀土堆群,呈现出万千仪态。
龙城雅丹群气势之恢宏、神秘与壮丽,令人惊叹不已,我们屏气凝神,就像渺小的蝼蚁一般面对着天宫仙府。
雅丹在新疆话里,是指陡峭的山丘。我们曾经在瓜州沙漠里看到过雅丹地貌,那里的地势错综复杂,但规模却比此处小得多,雅丹也要矮得多。
罗布泊附近的雅丹群,乃是由常年盛行的强劲的东北风侵蚀而成,整个雅丹群的走向,恰好跟东北风吹刮的方向一致。
我们爬到一处土堆上,举目望去,但见沟壑纵横,整个雅丹群犹如一条巨龙横亘在茫茫无际的沙漠中,这大概就是此地被称作龙城的原因吧。
那几个地质工作者昨夜被蝼蛄群吓得够呛,但他们来到龙城以后,霎时间就像打了鸡血,欢呼雀跃着狂喊连连,宛如疯癫了一般。
“天哪,我研究了一辈子的地理地貌,一直对龙城雅丹心向往之,可惜以前没有条件前来一睹真容,只能在资料图片上看一看。如今我竟然站在了雅丹之上,此生心愿已了,再无遗憾啦!”王大山教授老泪纵横,神情却庄严肃穆。
我举着望远镜顺着雅丹群的走势,往南望去,却隐隐见到一些佛塔似的建筑物,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把这个情况告诉了众人。
一个教授高喊道:“那就是楼兰古国的遗迹,那就是楼兰古国啦!”
我激动地差点就从雅丹上掉了下去,楼兰古国,一个让人魂绕梦牵的地方,终于出现在我们眼前,怎不让我惊叹万分?
那些知识分子们再也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就要往雅丹群中奔去。老烟枪急忙拦住他们,劝阻道:“同志们,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被你们的工作热情深深感动了。但你们要清楚,我们此刻处于沙漠之中,雅丹群里地势复杂,走进去遇见了危险怎么办?我劝大家稍安勿躁,等我们拿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再进一步行动,好不好?”
知识分子们虽然浑身臭毛病,但非常明辨事理,听老烟枪这么一说,也就安静下来,抓紧时间准备着各种测绘工具。
老烟枪将朱婷、鞭王、阿尼提找来,又把我叫了过去,说道:“我们到底有没有必要去楼兰古国遗迹中看一看?我们的目标是罗布泊,方向跟楼兰古国遗迹恰好南辕北辙背道而驰,似乎不必耗费时间和精力了吧……”
阿尼提也说道:“现在的时间比金子还宝贵,再过一段日子,天就更冷啦,罗布泊是个死亡之地,寒风就是催命鬼啊!”
朱婷和鞭王便立即提议,不去管楼兰古国遗迹,径直朝罗布泊方向进发。
我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对他们说道:“自从离开若羌县,进入沙漠以后,我一直在寻找明教的蛛丝马迹,可什么线索都没发现。我想千年以前,罗布泊尚未干涸,四周还有居民,明教教徒来到此地以后,肯定会与那些古国打交道,兴许会留下一些线索吧?”
“这倒也有可能,但终究要绕远路,不太划算。”朱婷摇头道。
阿尼提饶有兴趣地插话问道:“不知道你们要寻找什么东西?沙漠中偏离了方向,就像在大海里一样,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阿尼提老大哥,你可曾在罗布泊附近见到过血太阳之类的标记,或者是像眼球一样的图案?”老烟枪随口问了一句。
不想阿尼提瞪大了眼睛,说道:“太阳还能出血,没见过。但我知道在楼兰古国那一边不远处,孔雀河河道附近,有一座太阳神墓,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我听见太阳神墓几个字,立即来了精神,请求阿尼提老大哥细致地给我们描绘一番。
“就是很像太阳形状的古墓嘛,全是木头围成的,古怪得很!”阿尼提虽然健谈,但汉语词汇量有限,只能描述个大概。
老烟枪等人踟蹰起来,我打定主意说道:“宁可多费些周折,也不能轻易放过任何线索,因为明教神器实在非同凡响,绝不能掉以轻心。再说了,那些教授们热情高涨,不去楼兰古城遗迹探查,他们闹起来,也不好得解释。”
“这样吧,车队无法穿过雅丹群,只能挑选出一部分人陪着教授们前去探查,其他人就留在这里安营扎寨。”老烟枪提出一个可行的建议,又特别强调道,“但不能耗费太长的时间,我看楼兰古国遗迹很近,再加上去找太阳神墓,往返两天绰绰有余了。”
商议已定之后,我们决定由我和老烟枪带队前去楼兰古国遗址,朱婷等人就在龙城雅丹前等候我们。
鞭王还特地给了我一颗信号弹,说道:“大明王,要是出了事,就立即发射信号弹,我会第一时间带着兄弟们过来支援的。”
那些知识分子早就一片心焦,不断派人过来催促。我和老烟枪选了二十多个手下,方诗雅和五爷也要求一同前往,加上知识分子们,我们一行三十多人,带够了充足的水和食物,钻进了雅丹群中。
此时起了风,风向跟我们前进的方向一致,众人被风推着,走起来倒省了不少力气。
那一帮地质工作者异常兴奋,拿着测绘工具四处采样收集数据,还敲下一些沙石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赵五爷嗤之以鼻地说:“日他仙人板板,又不是啥子值钱的东西,带在身上不嫌重嚒?”
这些地质工作者好不容易来到雅丹群中,自然不肯放过此次大好的机会,所以进程非常缓慢,走走停停,半晌之后仍旧在雅丹群中转圈。
老烟枪找到王大山教授,笑着告诫道:“王教授,时间不等人,你们还是加快步伐吧!我们的任务很重,等返回来的时候也有机会进行研究,您说是不是这样啊?”
王教授自然听得出老烟枪的话外之音,连连道歉道:“对不起了,一时兴奋,忘了大家还有重任在身。”他回头招呼着自己的队员,忽而摇摇晃晃扶住土丘,脸色很是苍白憔悴。
“王教授,你这是怎么了?”老烟枪关切地问道。
王教授扶了扶眼镜,叹口气说:“大概是长年坐在书斋里头,缺乏锻炼,经过这段日子的奔波,身体有些乏累了。不过你们放心,我还能坚持下去,绝不拖大家的后退!”
老烟枪斜吊着双眉,一连问了劝了好几次,见王教授仍旧坚持要随队前进,只好吩咐一个手下跟在他身边照看着,而后命令我们加快步伐。
一个小时以后,我们终于走出了龙城雅丹,许多断壁残垣便映入眼帘,还有高耸的残破的佛塔,静静诉说着楼兰国昔日的辉煌和岁月的无情。
在耀眼的阳光下,楼兰古国的遗迹愈发显得苍凉,断裂倒塌的木桩随处可见,有些沙子下面露出破败的芦苇席,多半就是当年此地居民们的房屋屋顶。
自从斯文·赫定将楼兰古国的面纱撩开一角之后,很多人慕名而来,其中不乏文物贩子,所以现在的楼兰古国的遗迹,保存得不算太完好。
我们只能依稀辨认出曾经的建筑地基,这么一座显赫的城市轰然倒塌,想来真是触目惊心,令人伤感惋惜。
饶是如此,我们站在遗迹前面,仍旧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动了隐在历史深处的神明。
现在轮到那一帮历史研究者兴奋不已了,他们先是拍了很多照片,而后细致地搜寻起来,每当看见有价值的东西以后,都要反复观摩讨论。
我在废墟上发现一座小小的佛塔,令人惊奇的是,那佛塔上的彩绘尚未完全剥落,依旧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楼兰古国地处西域,比起中原来,更早地受到了佛教的影响,而且佛教信仰要比中原地区更加深入人心。在晋朝时期,高僧法显还来过此地,并记录下了当地的民情风俗。
不过在法显笔下,楼兰国当时已经到了灭亡的地步,黄沙开始蔓延过来,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只有白骨森然。
一个姓赵的教授对我们说,楼兰古国的消亡,乃是因为环境气候的急剧恶化,河流湖泊的消失,导致人口锐减,加上战乱不断,所以衰败下去。
不过赵教授也跟我们说,楼兰古国遗址的发掘工作,其实只停留在对表面建筑文物的整理上,尚未深入到地下,尤其是楼兰古国历代国王的坟墓,至今还没有找到。
赵五爷一听就嚷道:“格老子哟,这么说来,咱们还有财可发啦?赵教授,你知道国王的墓穴在什么地方嚒?我这个人就喜欢搞点古墓研究,想着为祖国的考古事业做一份贡献!”
就在这个时候,那一群地质工作者却出现了异常情况,有人开始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