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处断壁背后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赵教授,他已经不成人样了,得了上吐下泻的怪病,而且面容正在发生着奇异的变化。
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眼睛进了沙子,视线模糊不清。后来听了五爷的叫喊声,我才终于确定,赵教授的面容确实发生了改变,变得就像一个女人!
赵教授本来是一张国字脸,他虽然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但脸庞上的线条比较刚硬。此时他的下巴变得很尖,不太高的鼻梁凸起来,眼窝却陷了下去,瞳孔成了蓝色。
尤其是他嘴角上挂着的那一抹微笑,有种说不出的千娇百媚,令人又惊又怕。
我们见到这种情形,吓得魂飞魄散,阿尼提老大哥跌坐在地上,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方诗雅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掐得我生疼;赵五爷则跳到一旁,远远躲开了。
“娘亲啊,狗日嘞是不是学过川剧?”赵五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鼻头抽动得更加频繁。
川剧里有一种绝学,就是变脸。但川剧的变脸不过是快速变化各种面具,而赵教授却是换了一张新的两孔,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
我抱着赵教授,心里七上八下,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赵教授变脸之后,忽而挺起上半身,脖子僵硬着狂喊了一阵,嘴里喷涌出许多鲜血和白沫子,最后脑袋一歪,便彻底断了气。
赵教授死后,他新变出的面孔上的笑容也渐渐僵化了,整张脸显得极不协调,透漏出一股鬼魅的气息。
我将赵教授的遗体放在地上,站起来叹息着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阿尼提老大哥说得对啊,沙漠里不给人犯错的机会。赵教授临终之前,手指向北方,其他人应该逃去那一边了,我们这就去寻人。”
“大学生,他们是自找的,你也别自责啦!”赵五爷安慰我一句,忽而心血来潮地说,“等一等,老子倒要看一看他最后是男是女。诗雅妹儿,麻烦你转过身去。”
五爷取出铃首七星宝刀,挑开赵教授的裤子,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说:“日他仙人板板,鸡儿还在,还是个大老爷们!龟儿子哟,死得也太凄凉啦,裤裆里全是屎尿……”
“五爷,死者为大,你少说两句,快把赵教授的裤子盖好!”我打断五爷,心里的困惑更加浓厚了。
我们几人将赵教授的遗体拖到断墙下面,用工兵铲铲了些沙子草草遮盖住,又做好标记,等到离开楼兰古城时,再把他带回去。
毕竟赵教授乃是朱老爷子邀请来参与行动的,此次跟着我来到楼兰古城却死了,不把他带出去,我没法给朱老爷子一个交代,说不定还会引起他的怀疑。
我们转出断墙,正要往北边走去时,那几个负责在沙丘下搜查的手下们跑了过来。
一个人对我说道:“大明王,兄弟们仔细搜过了,除了一开始发现的那一具尸体,不见其他人的踪影。对了,我们在沙子下发现很多这种东西,觉得可能有用,便带了过来。”
我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发现是一团黑白相杂的虫卵,心里就明白过来,这一定是蝼蛄的虫卵。找到虫卵,便能解释为何楼兰城附近会出现大量的蝼蛄群了。
阿尼提从我手里拿过虫卵,而后扔在地上,用脚碾碎,虫卵中流出许多黄水,还蠕动着极小的白色的虫子。
“小兄弟,我担心再遇见蝼蛄群,这些家伙最怕火,不如我们先制作几支火把,以防万一吧。”阿尼提建议道。
我想赵教授这些人死得非常突然,他们昨夜遭遇到的蝼蛄群肯定规模很大,所以阿尼提的建议非常谨慎合理。
制作火把倒是很快,遗迹中随处可见烂木头,我们身上也带着火。不多时,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支火把,开始往北边奔去。
在路上的时候,方诗雅忧心忡忡,她轻声对我说:“白帆,我越想越觉得赵教授变成的那一张新脸很诡异,现在我总算回忆起来了,那一张脸很像我们离开太阳神墓时,在空中飘荡着的美女脸庞。”
我一想觉得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赵教授的新脸确实跟那一张美女面庞有几分相像,难道二者之间有着什么奇特的联系吗?
“诗雅,不得不防哪!”我取出了黑玉古扇,紧紧握在手心里,暗想事情处处显露出诡异的迹象,我们有可能遇见妖魔鬼怪了。
方诗雅也把媚珠握在手心里,提醒我道:“不能再死人了,不管楼兰古城里隐匿着何种神秘的事物或者力量,我们没必要节外生枝,找到其他人的下落以后,立即撤离。”
我们沿着古城遗迹往北边走了很长时间,只见荒漠中阳光跃动,氤氲着的热气笼罩在四周,整个世界就跟一个大蒸笼似的,而我们好比会行走的热气腾腾的馒头。
众人扯着嗓子呼唤着,却没有人回应我们,昨夜的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难不成被蝼蛄群带到天上去了?
楼兰古城的遗迹其实不算太大,而且地面上耸立的建筑不多,我们的视野还算开阔,要是有人在附近活动,肯定能够立即就发现的。
可惜我们找了半天,除了汗流浃背之外,一点收获也没有。
眼见着到了下午,距离我们跟老烟枪约定的期限不远了,再找不到那些人,我们只能带上赵教授的遗体赶往龙城雅丹。
阳光如同烧红了的针尖刺在身上,那滋味极不好受。众人有些气馁了,赵五爷扔掉手中的火把,骂道:“格老子哟,大热天举火把,这不是火上浇油嚒?大学生,不找啦,下令回去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站在一处斜坡上打望的手下,忽而脚下一沉,身体就往沙子里面陷了下去。
我们慌忙七手八脚地将他拖了出来,沙坑中猛然窜出一条沙漠腹蛇,急匆匆往一旁游走。
那蝮蛇个头不大,只是不知为何,它只剩下了半截身体,尾巴不见了,还流着血,鳞片也是七零八落,非常丑陋难看。
阿尼提担心蝮蛇攻击人,急忙将火把举到蝮蛇脑袋前,蝮蛇最怕明晃晃的光芒,随即一动不动,昂着脑袋僵在原地。
赵五爷眼疾手快,奋力挥舞着工兵铲,将蝮蛇拍成了肉泥。
我们松了一口气,一个手下凑到沙坑前探头一看,急忙招呼我们道:“快来看哪,这里好像是蝼蛄的巢穴!”
我举着火把凑到沙坑前,身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见坑中爬满了蝼蛄幼虫,它们兴许刚从虫卵中生出来,身上还带着一些黏液。
这沙坑下面露出一层白森森的泥土,蝼蛄幼虫正在啃食着白土,还吃得津津有味。
我愣住了,没想到蝼蛄竟然会吃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尼提看得直摇头,说道:“小兄弟,这是白膏泥,粘性很强,我们罗布人就用这种泥土来建造房屋。蝼蛄把白膏泥当点心吃,难怪它们能在沙漠里面存活下来!”
“不仅如此,它们还吃动物,那一条蝮蛇肯定是无意中闯进了蝼蛄巢穴里,尾巴被吃掉了。”方诗雅一脸震惊,又露出恶心的表情,眉头拧得跟麻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