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央提出由她来进行献祭,我们大吃一惊,再看她双目含泪又带着几分悲壮的神色,便反应过来,她这是为了老烟枪才甘愿现出自己的性命。
“阿央姐,此事非同小可,你得慎重啊!”方诗雅皱着眉头,心有戚戚焉地劝阻道,“再说了,我才是明教圣女,要献祭也必须让我来啊!”
我和小张也开口劝说阿央,赵五爷从旁喊道:“不行,说啥子也轮不到阿央来做这件事情!日他仙人板板,朱小娘们,你既想得到明教神器,又袖手旁观等着吃现成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朱婷自始至终都不说话,她平日里心狠手辣,不将别人的性命当一回事,如今轮到自己头上来了,却不复当初的慷慨激昂。
我自然非常鄙夷朱婷的为人,但话说回来,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人都难免会有私心杂念,甚至表现出胆怯卑劣的一面,不是所有人都像阿央一般深明大义的!
说来也真是奇怪,一向明辨事理的老烟枪,此刻却保持着沉默,只管双眼直勾勾盯着阿然,却不劝阻阿央。
阿央似乎正在等待着老烟枪开口说话,等了半晌一无所获,不无悲愤地叹道:“白帆,诗雅妹子,还有五爷和小张,你们什么都别说了。这是我的选择,人活一世终有一死,倘若能用我的性命换回阿然姐,你们今后好好对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放在老烟枪身上,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可惜老烟枪似乎魔怔住了,不但不理会阿央,连句言语也没有,那一副神情令人火冒三丈。
方诗尧却抓住机会,怂恿道:“好啊,那还等什么呢,赶快行动吧!”
“狗日嘞,谁让你插嘴啦?”赵五爷气不打一处来,怒视着方诗尧道,“老子现在把话撂在这里,谁敢让阿央去进行献祭,老子就杀了他!老子还是那一句话,要献祭也必须由朱小娘们来,日他仙人板板,阿央的命就不是命了?王八蛋老烟枪,原来你是个人面兽心的龟儿子,算老子看走了眼!”
赵五爷越说越激动,越义愤填膺,他索性一把抓起阿央的手臂,拉着她就要调头离开。
“不取出古鼎,你们走不了!”阿然的声音有些冷漠,就像变了一个人。
难道我们真得让阿央进行献祭不成?方诗雅抓住我的手臂,说道:“白帆,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一直等着老烟枪开口,如今见他神情非常不对劲,早就有了几分疑虑,再看着阿然的样子,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你不是阿然,你到底是谁?”
“大明王,你说对了,她压根就不是阿然,而是楼兰美女!”关键时刻,胡杨树终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目光炯炯地逼视着阿然,语带讥嘲之意。
此言一出,人群又骚动起来。楼兰美女,她是楼兰美女?
阿然脸色一变,继而狂放地笑了起来,又咬牙切齿地说道:“哼,你有什么证据?不要血口喷人,为了等着告诉你们事情真相,我终日徘徊在这个地方,就跟囚徒一样困在暗无天日的湖底,你竟然污蔑我?王子平同志,这难道就是我一片苦心应该得到的回报吗?”
老烟枪转过脸,阴沉地对胡杨树说道:“马先生,说话之前,你必须慎重,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疯啦,老烟枪狗日嘞得了失心疯啦!”赵五爷跺脚大骂,吼道,“龟儿子哟,还说老子见了女人就两眼发直,我看你才是色迷心窍!”
我也觉得老烟枪举止异乎寻常,便郑重其事地说:“老烟枪,你不要意气用事,听马先生说完。”
“哈哈,我也照样被困在此地两三年了,对周遭的一切再熟悉不过!实话告诉你,我就是由萨珊公主派到这里来的。”胡杨树坚定无比,语气不容置疑,“楼兰美女,你别伪装了,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不取出那四个古鼎,我们就无法逃离此地。但你不该化身为阿然,来欺骗众人的感情!哼,阿然怎么会知道千年以前的事情,而且说得头头是道?这就是你穿帮的地方。”
一语惊醒梦中人,胡杨树说得合情合理,阿然确实不可能知晓楼兰美女与蝼蛄妖王之间的过节,更不可能知道萨珊公主与楼兰美女的约定。
我们幡然醒悟,立即戒备起来。朱婷和鞭王带着一丝释然的神情,开始叫唤着要冲阿然开枪了。
阿然扬天长笑,声音渐渐变得凄厉起来,但就在她发出笑声的时候,黑暗中忽而传来一片极为诡异的响动。
她顿时止住笑声,战战兢兢扭头往四周看去,尖叫道:“不好,蝼蛄妖王要现身了!”
话音刚落,阿然就失去了踪影,多半是正在逃之夭夭。
不过她的声音还是远远地飘了过来,显得非常急不可耐:“大明王,明教圣女,我确实不该用阿然的身份欺骗你们。但我之前说过的所有的话,都句句属实,你们快些戴上黄金面具,跳起祭祀之舞吧,我会进入你们的意念之中,引领你们的。快啊,再不行动,妖王一旦现身,大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黑暗中的响动极为骇人,而且不断接近过来,形势变得非常迫切。
胡杨树对我喊道:“大明王,她说的是实情,生死攸关之际,楼兰美女为了保全自己,绝对不会说谎的,快些行动吧!”
“也罢,豁出去了,就信她这么一回!”我斩钉截铁地叫了起来,而后冲五爷伸出手去,吼道,“五爷,快给我们黄金面具!”
赵五爷取出七个黄金面具递到我手里,我环顾众人,问道:“谁愿意参与?”
方诗雅二话不说,伸手接过去一个;而后阿央、小张、赵五爷和朱婷、鞭王也硬着头皮,各自拿了一个黄金面具。
我们七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一同点点头,就把黄金面具戴在了脸上。
一戴上黄金面具,我们脑海中就出现了一副跳舞的画面,一个身体婀娜多姿的女人正在扭动着腰肢,跳着一种剧烈而古怪的舞蹈。
与其说我们是跟随着那个女人的动作而跳动,倒不如说我们的意识受到了操控,一举一动都无需自己费心,就能轻而易举一丝不差地做出来。
那是一种典型的祭祀舞动,动作很夸张,绕着圈子挥舞手臂,时而还要对着天空狂呼。
可惜我带着面具,看不到其他人的举动和反应,但我自己能感受到一种崇高的癫狂之情,这是在一切祭祀舞蹈中都能体会到的情绪。
人群似乎被我们的举动给震惊到了,一直保持着沉默,四下里一片寂静,除了妖王的响动声,只剩下人们的呼吸。
我如痴如狂,身上流出热汗,意识却渐渐模糊起来,隐隐约约看见了楼兰美女的笑脸浮现在天穹之下,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与此同时,我还能感受到头顶上的血太阳越转越快,它的鲜红的光芒照进我的意识里,说不出的诡异和瘆人。
楼兰美女浮现在空中的脸庞渐渐变小,脖子下面隐隐长出了躯干,那是人的身体!这意味着楼兰美女即将复活了。
可惜大概是因为时间还不到,她的躯体朦朦胧胧很不稳定,就像水波似的晃荡着,消失了又显现出来,而后又消失掉。
有一段时间,楼兰美女的躯体竟然在蝼蛄身体和人的身体之间互相转化,这说明她正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和努力!
但我们舞动了好半天,能感知到的情形也就到此为止,血太阳似乎要破裂开,可就是无法达到最终的效果。
我汗如雨水,口干舌燥,最后只能机械地随着意识扭动身体,也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更不清楚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我其实并不关心楼兰美女能不能复活重生,只要血太阳能够破裂开,那四个古鼎和羊皮地图就能从中掉落下来。
但我们无法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永远在这个阶段停留住,不由得心急如焚。
“大明王,明教圣女,我方才已经说了,确实需要一个女人来进行献祭!这就是你们无法进一步突破的原因,快啊,别犹豫了,我已经看见妖王啦……”
随即传来了一声尖叫,阿然似乎被妖王逮住了,而头顶上的血太阳有种趋于稳定的迹象,它破裂开的口子正在缓缓复合。
在这万般危急的时刻,我好像听见了阿央的呼喊声:“白帆弟弟,替我照顾好烟枪大哥,告诉他,来世我要赶在阿然前面遇见他……”
空气轰隆隆炸裂开,我们脚下一片震动,不多时,舞蹈停止了,空中的血太阳四分五裂,其中赫然飞旋出四个通体黝黑的古鼎,还有一张羊皮,慢慢降落下来。
而楼兰美女的躯体长了出来,那是一个完整的人,四肢齐全,并非是蝼蛄的身体!
我急忙揭开黄金面具,其他人也都纷纷停了下来,抬头看去,果然见空中悬着四个小小的古鼎,就像供桌上的香炉一般。
羊皮地图飞到我眼前,我伸手一抓,就把它握在了手里。
容不得我高兴,旁边的方诗雅哭喊道:“白帆,阿央姐她……她用自己性命来进行献祭了!”
而老烟枪如同大梦初醒,跌跌撞撞奔到阿央身前,一下子跪倒在地,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