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棍和阿尼提老大哥到市场里采办东西,却将鞭王引了过来。鞭王站在院门口,身后跟着十多个手下。
我正惊疑不定的时候,赵五爷已经提着枪冲了出来,怒骂不休:“狗日嘞,还阴魂不散了!大学生已经说过,咱们从此一刀两断,分道扬镳,你来做啥子?”
其他手下们也抱着枪奔到院门口,乌压压的枪口对准了鞭王,气氛有些紧张。
“五爷,我有话要跟大明王说,绝无歹意。”鞭王回答着,目光一片坦诚,定定地看向我。
其实细细一想,朱老爷子这一群人里面,就数鞭王还算有担当有见识,他虽然不是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但起码坏也坏在明处,心中没多少阴毒诡计。
宁可跟真小人打交道,也不要跟伪君子共事。我想到这里,便对鞭王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老烟枪走了过来,命令五爷收起枪,对鞭王一拱手,说道:“鞭王,老子跟你斗了好多年啦,咱们知根知底。不用来虚的,你究竟有什么话,痛快地说出来吧。”
鞭王回头看向身后的汽车,清了清嗓子说道:“对于昨晚的事情,我也是痛心疾首,朱老爷子老糊涂啦!我和朱大小姐事先并不知道内情,是朱老爷子背地里跟无面怪保持联系……哎,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恐怕你们也不会相信。我今天前来,是给你们送装备和弹药的,还请大明王收下,你们进入沙漠中,肯定需要这些东西。”
老烟枪和我互望了一眼,露出了狐疑的表情。赵五爷率先开口道:“日他仙人板板,老子们不打算去沙漠里,你送这些东西来有个屁用!再说了,老子们也用不着你们来假仁假义,华夏集团的东西,都脏得很!”
“五爷,你心头有气,要骂就骂吧!”鞭王淡定地说,“你们不去塔克拉玛干沙漠里,为何重又买了这么多头骆驼?大明王,这是朱大小姐的一点心意,她愧疚难当,只能赎罪于万一。”
正说着,汽车门打开,朱婷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神色非常憔悴,眼睛有些红肿,想必是昨夜没有睡好,甚至还痛哭过一场。
朱婷走出几步,又犹豫着站住,眼里一片哀戚之色,嘴巴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好吧,你们送来的东西,我收下了。五爷,带着兄弟们搬装备吧!”我命令一声,径直朝朱婷走了过去。
“白帆,对不起……”
朱婷嗫嚅着轻声说了一句,一抬眼,泪水就夺眶而出。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中颇为感慨,看来朱老爷子的所作所为,确实也让朱婷大失所望。只是朱婷夹在我们中间,也是有苦难言。
“白帆,你要相信我,这一次的行动,我是一片诚心地要跟你们合作!”朱婷眉毛紧蹙,痛苦地说,“你可以回忆一下,一路上走来,我可有再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爷爷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他对无相大师还心存希望,我劝不了。白帆,你会找到明教神器的,是不是?”
“嗯,当然得找到明教神器,但性质已经变了。我找明教神器,不再是为了你们朱氏家族,你不要再对我有什么希冀的了!”我冷冷地说。
朱婷怔怔看着我,忽而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只要你没有放弃找寻明教神器的念头,我就非常高兴了。不管怎么说,明教神器不能落在无相手中,这是我们的共识。白帆,我可以对天发誓,从今往后不再跟你作对!”
“誓言有什么用?朱婷,大学里的时候,你也发过不少誓吧?”我有些不耐烦,摆手说道,“你送来这些装备弹药,我很感激你。但从今往后,我们真的是陌路之人了,你走吧!”
朱婷垂下眼睛,一言不发地走进汽车里,直到五爷等人搬完里面的东西,她也没有再露过面。
鞭王临走之前,将我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低声说了一句:“小心龙哥!”
我惊诧地抬眼盯着他,鞭王却不再言语,招呼着手下们上车离开。
等到鞭王他们开车离去之后,赵五爷喜笑颜开地嚷道:“格老子哟,朱小娘们转性了吗?大学生,老烟枪,他们送来的东西货真价实,子弹非常充足,还有防毒面具和氧气罩,几大箱子的牛肉罐头……”
“五爷啊,你就是沉不住气,稍微得了点好处,便不知东南西北了。”老烟枪打断五爷的话,扭头走进了院子里。
阿尼提老大哥正在照看那一群骆驼,我粗略地数了一下,竟然多达五十头左右,心里多少有些吃惊。
这么多头骆驼,肯定花了不少钱,李神棍身上带够了钞票,我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骆驼这么多,进出沙漠恐怕不太方便,就怕到时候不是骆驼照顾人,而是我们照顾它们了。
阿尼提听了我的担忧之语,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啊,我们要进入的是塔克拉玛干沙漠,那是我们罗布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啊!要不是市场上的骆驼不够,我还嫌少呢,现在只能保证每两个人分到一头,还得祈祷沙漠里别出现状况才够用。骆驼嘛,那是沙漠里的精灵,多多益善!”
我欣慰地点点头,毕竟阿尼提老大哥有经验,他怎么说就怎么办吧。
吃过晚饭,众人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又细细清点了一遍装备物资,大多数东西由骆驼来驮运,但每个人的背包里还是塞得满满当当,非常沉重。
老烟枪笑着说:“大家不要嫌东西多,说不定任何一件东西,最终都会成了救命稻草。在沙漠里行走,不但要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还要跟自己进行战斗,要有吃苦的心理准备。”
赵五爷不耐烦地说道:“够啦,狗日嘞,少念革命经!兄弟们不是刚从罗布泊回来吗?老子就不信了,罗布泊里那么多妖魔鬼怪都没能要了我们的命,塔克拉玛干沙漠有啥子了不起?”
一切准备停当以后,众人早早地睡去了,养足精神,明天才好赶路。
我和老烟枪又去看了阿央一眼,她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脸上的黄金面具在灯光下闪着光芒。
方诗雅和露西跟阿央睡在一个屋子里,方便照应。只是方诗雅对露西很有成见,两个人冷着脸互相不理睬,见到我走进去以后,都站起来奔到我身边。
“哎呀,我肚子疼!”我找了个借口,逃离出了房间。
老烟枪从身后追上来,笑着说道:“白帆同志,你艳福不浅哪!不过你真是越来越滑头了,刚才嚷着说肚子疼,现在却站在院子里优哉游哉地抽烟,小心我去跟诗雅妹子说。”
“别闹,诗雅懂我的心思,她才不会责怪我呢!”我头也不回,抬眼看向空中,只见红光闪烁,心想罗布泊里的那四轮血太阳还未消失。
“那个露西小姐不会真对你动情了吧?”老烟枪继续打趣我道,“索性你把她也娶了,就当给中国人长长脸,娶个外国妞,说明咱们中国男人也有魅力,可以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嘛!”
我转过脸,严肃地问道:“说真的,你对昨天旅馆中有人进入我们房间的事情,就没有半点想法?”
“白帆同志,我们去察看一下骆驼群,可别让它们夜里跑了。”老烟枪提高了嗓门,显然是说给还未睡去的人们听的。
他拉着我的手臂急急走到院子外,一直走到墙角里,才压低声音说,“你老实告诉我,今天下午鞭王临走之前,跟你说了什么话?”
好个老烟枪,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本来我还在踌躇不定,不知该不该跟他说这件事情,而且也拿不准为何鞭王要对我说那样的话。
不过事已至此,我只能据实以告,说道:“鞭王特意提醒我要注意龙哥,你说他这是挑拨离间,还是另有企图?或者他说的话有深意?”
老烟枪点起一支烟,抽了一口扔掉,又点起一支烟,又扔掉,脸色红紫得如同猪肝一般,心事重重。
我见老烟枪不说话,也不好得开口,默默地站在一旁。
“白帆同志,鞭王今天跟你说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懂了吗?”老烟枪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从未在他眼睛里看过如此深沉的忧郁之色,也无比揪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子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你放心吧。白帆同志,世道险恶,人心不古,革命道路上困难重重,我们要步步小心哪!”老烟枪慨然一叹,身体有些佝偻地走了。
我看着老烟枪的背影,不由得悲从中来,他这一辈子埋头革命,为祖国做出了很多贡献,可他心里埋藏着的痛苦,谁又真正体会到并理解过呢?
我想这也是老烟枪对阿然难以忘怀的原因,阿然活着的时候,老烟枪还能跟她尽情地说一说心里话,甚至毫无保留地表现出自己脆弱而无助的一面。
阿然死了,很多战友也死了,老烟枪背负着查明真相的重任活在这个世上,二十多年来,他究竟是怎样捱过来的啊?
我抬眼看向夜空,泪眼婆娑地想到,就差最后一步,等找到明教神器,老烟枪大概能彻底解脱了吧?
塔克拉玛干沙漠,这是终点站,是一切爱恨情仇、历史纠葛的尽头,但愿也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