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方诗雅激动的喊叫,众人转过身体,抬头看去,只见我们身后耸立着一座高大的土山。原来我们方才在地底遇见的巨大岩石,便是这一座土山掩埋在黄沙之下的部分。
那土山周身呈赤红色,在晚霞的映照之下,更为鲜红夺目,就像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山。
山上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它静静地矗立在黄沙之中,威仪万千地俯视着整个塔特拉玛干沙漠。
而在这一座红山正对面几十米之外,我们又看见了一座高大的白色土山,它洁白无瑕,如同用成千上万根象牙垒砌而成,让人目眩神迷。
“确实是圣墓山无疑了!”我拍着脑袋说道,“阿尼提老大哥告诉过我,圣墓山有两座,一白一红,恰好跟眼前景象相符。”
众人惊叹不已,看一看白色土山,又看一看红色土山,心中充满了神圣之感。
两座高大的土山遥遥相对,彼此守望,它们竟然一般大小,形状也一样,要不是因为颜色不同,绝然难以分辨。
在红白两座土山之间,是一片宽阔的沙地,就像一个小小的峡谷。
更奇特的是,此处的沙地非常平缓,沙子也更加细微柔和,沙子里大概有特别的矿物质,闪闪放光,宛如洒落在沙滩上的钻石。
“两座土山都是东西走向,在这个地方宿营,北风被阻挡,倒也省却了几分辛苦。”朱婷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往四处打量一番,低声说道,“奇怪了,怎么不见无相那些人?莫非他们尚未到达圣墓山下?”
沙地上了无痕迹,不见脚印,也不见有人宿营过的迹象,难道无面怪那些人当真还未从迷魂阵里走出来?可我们一路上也没有发现过的他们的踪迹,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此时天色已晚,众人一路奔波,尤其是方才攀爬巨大的岩石,耗费了浑身气力,现在又累又饿,只得先吃下一些干粮,又忙着布置营地。
我们处于红白两座土山形成的峡谷中央,朱婷不放心,她吩咐十多个手下分作两拨,分别往东西两头一路探查过去。
在众人忙活着的时候,方诗雅还意犹未尽,怔怔出神地打量着圣墓山,似乎若有所思。
“诗雅,先歇息片刻吧,过了今夜,咱们就立即上山打探情况。”我将水壶递到她身前。
方诗雅喝了一些水,拧着瓶盖,意味深长地对我说道:“白帆,我总觉得圣墓山大有深意。首先它们偏偏有两座,如果它们真是陵墓,岂非埋着两个人?其次,这两座土山一红一白,像不像黑玉古扇和媚珠发出来的光芒?”
“哎呀,你的话很有几分道理哪!”我被方诗雅的话给点醒,急忙重又观察起两座土山来,越看越觉得她所言非虚,饶有兴致地回答道,“我记得不管是白如烟还是白梦雪现身的时候,穿的都是白色长裙,况且媚珠发出的光芒也是白色的,恰好与白色土山相对应。如果白色土山象征着明教圣女,那红色的自然代表着大明王了!”
这一个新发现让我醍醐灌顶,看来这两座圣墓山在明教中具有非凡的意义,说不定就是明教起源的初始之地,也就是明教天堂真空家乡的化身了。
遥想千年以前,萨珊王朝覆灭,萨珊公主从波斯一路往东逃亡,她要进入中原地区,势必会沿着古丝绸之路前行,而后误打误撞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并走到了这两座圣墓山下。
或许萨珊公主就是在圣墓山中找到了九个古鼎,从而受到启发,修习得一身通天本领,并结合在萨珊王朝流传的宗教教义,开创了明教。
方诗雅听了我的分析推测,拍手说道:“真有这种可能,如此一来,我们算是回到了所有事情的起源之处了。白帆,人皮笔记将我们一路引到圣墓山,所有历史迷雾到了消除的时候,所有纷扰也该了结啦!如今你成了大明王,我成了明教圣女,重担就落在了我们两人身上!”
我微笑着拉起方诗雅的手,坚定地说道:“诗雅,咱们共同进退,生死与共,又有何惧?”顿了一顿,却满腹狐疑地问道,“你说这两座圣墓山中,埋葬着的会是何人的遗体?或者它们仅仅是那九个古鼎的藏匿之处?”
方诗雅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得其解,不过她拉住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朱婷派出去的那两拨人马回到营地之中,他们说在圣墓山附近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周遭除了漫漫黄沙,再无其它东西了。
我让五爷带着几个人守夜,自己则和方诗雅前去看望阿央。阿央从昏迷中醒来以后,身体还有些孱弱,需要进一步观察,并继续休养一段时日。
阿央正在和小张聊天,见到我和方诗雅走进帐篷中,欠了欠身体,有些担忧地说道:“小张已经跟我讲了很多事情,我知道老烟枪他们从地面深入沙漠腹地,只是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与我们会合呢?”
“阿央姐,我们是从异维空间中穿行而来,那异维空间无比神奇,大大地缩减了路程,自然要比老烟枪他们快得多。而且沙漠中环境恶劣,沙层深厚,行走起来速度当然要更加缓慢。不过你放心,有阿尼提老大哥在,绝对不会出现问题的。”我拍着胸脯保证着,又打趣道,“阿央姐,你急着见到老烟枪,不会是有什么情话要说吧?我记得彝族人谈情说爱,是要对山歌的,老烟枪的破锣嗓子,可唱不了山歌!”
阿央白了我一眼,说道:“哪有你这样跟姐姐说话的?诗雅妹子,你可得好好管教一下!”她语气一沉,口吻变得严肃起来,“趁此机会,我再跟你们说一说阿然的事情吧。”
阿央皱着眉头,陷入到沉思之中,捋清思路以后,开始有条不紊地说出一件令人扼腕长叹、毛骨悚然的事情来。
原来阿央长久地陷入昏迷之中,在梦境里总是能看见阿然,并亲眼目睹了阿然一行人在罗布泊里种种遭遇。
当年027机构成员组成的探险队进入罗布泊以后,所经历的事情跟阿然日记上所写一样,他们迷失方向,又因为准备不足,很快就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偏偏在最困难的时候,罗布泊中大雾弥漫,探险队总会莫名其妙地受到不明生物攻击,队员接二连三地遇难而死。
小张的父亲作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经受不住种种打击,就饮弹自杀了。
“那个时候,探险队存活下来的人只剩下了四个,两男两女。其中三个人,我们都很熟悉,分别是老烟枪、龙哥和阿然,另外一个,我猜大概就是小张的母亲。”阿央同情地看了小张一眼,忽而仰天长叹,说道,“小张,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是不好,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小张万般疑惑,说道:“阿央姐,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承受得了!你提到了我的父母,我怎么能不继续听下去呢?”
阿央却摇着头,神情忧虑。我心知其中肯定大有文章,便对小张说道:“小张,你还是听阿央姐的吩咐吧,暂且回避。等以后帆哥再把阿央姐的话转述给你,也是一样的。”
小张万般无奈地走了,阿央又让我确认他没有偷听,才珠泪滚滚地说道:“天啊,我从未想过人会残忍到那种地步哪!”
她压低声音,使出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说:“老烟枪、龙哥、阿然他们三个人,竟然吃了小张母亲的血肉!”
我顿时犹如五雷轰顶,脑袋里一片空白,感到天旋地转起来。方诗雅也呆若木鸡,震惊得无以复加。
“当时小张的母亲奄奄一息,已经快死了。龙哥怂恿老烟枪和阿然杀害小张母亲,并吃她的血肉充饥,他们三人争执了一整天,最后龙哥趁老烟枪和阿然睡着以后,将小张的母亲给掐死了,割下一块肉烤熟,先吃了下去。后来……”
阿央说不下去了,脸上血色全无,泪水宛如决堤之河蔓延而下。
我和方诗雅不敢往下问,体内却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欲望升腾而起,内心里充满了绝望和黑暗的气息。
“阿然吃了人肉以后,有些精神失常了,老烟枪自责不已,龙哥天良未泯,也是痛苦无状。他们三人发誓,不管以后是死是活,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讲出去。这就是阿然日记里没有提到此事的原因!”阿央哆嗦着嘴唇,闭起眼睛道,“我之所以想早些见到老烟枪,就是想跟他当面对质!”
老烟枪,我们这些人中的中流砥柱,当年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不,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站起来,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下去了,咬着牙说,“阿央姐,诗雅,我们就当一无所知吧,绝对不能让小张知道此事。二十多年了,小张一直把老烟枪当作自己的父亲,要是此事被揭露,后果不堪设想哪!”
“白帆,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继续在梦境中跟着阿然前行,我却改变了主意,因为还有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阿央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脸色难看至极。
我和方诗雅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老烟枪、龙哥他们俩,和阿然一样,早就死在了罗布泊里!”
帐篷外刮起了大风,风声如泣如诉,寒冷的气息如蛆附骨,圣墓山四周似乎飘起了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