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货车司机,专跑全国各地货物运输。
货车司机跑货运有很多的禁忌,比如:遇到出殡的车队,要闪几下车灯;半路突然窜出小动物,过隧道时,特别是方形隧道口,不要吹口哨和说不敬的话;晚上住店时,一定要将鞋尖朝外,等等。
除了这些禁忌,还有就是在车里挂一些辟邪的小物件,最常见的是挂毛爷·爷头像。毛爷·爷头像能辟邪?
我爸说,因为毛爷·爷南征北战那么多年从没有受伤,是平安神。
当然,这话也当不得真,说说就算了,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却没错,夜路走多了,总有遇见鬼的时候。因为人总会在不知不觉中犯错误,犯一些禁忌,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也就是俗称的撞邪,或者卡到阴。
我第一次撞邪是在开车半年后,那时我对这些鬼怪的事并不在意,认为这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自我催眠。
事情的起因是我只要一上车就开始犯困,可下了车立刻困意全无,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重,甚至还差点把车开到山沟里车毁人亡。
我爸是老司机,对这种事比较敏感,立刻就带着我去找神婆看香。
农村找神婆看香和街边的算命大师不一样,街边算命大师一般是先让摇铜钱,而看香则是看燃烧着的香头。
这位神婆大约七十多岁,在我们这一带很有名,每天慕名而来的香客从凌晨五点就已经开始排队。
见了神婆,她先问了我的姓名和属相,然后闭上眼用干瘪的嘴唇无声的念叨了几句,片刻之后,又让我点上了三炷香。
开始三炷香烧得很好,白色的烟无风直上,大概过了一分钟,三支香中间那支就冒起了黑烟。
这让我爸紧张的脸色通红,我看得也是脊背发凉。
神婆抬了下眼皮,又问了我的生辰八字,然后用干枯的手指在桌子上不知所云的画了几笔,眼皮翻了几翻然后问了个令我脸红的问题。
她问我是不是经常在车上撒尿。
人有三急,内急,性急,心急。后两项还可以忍忍,但内急是生理上的。跑长途的都知道,如果在高速公路上内急来了,想停车都不行。基本都是在车上解决,要么是开了车门,直接放水,含蓄点的就是在车上准备个大号饮料瓶子,当然这只适合男性。
这两样我都干过,。所以我尴尬的只点头,不吭声。
神婆说我是被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了。接着烧了张纸符,又对空念叨了几句,像是在对某人说话。说来也怪,当她做完这一切后,原本冒着黑烟的香,又变成了白烟。
神婆叮嘱我说,以后不要在车上撒尿了,即使憋不住也不要把尿随意往车外扔,万幸跟上我的东西不是凶灵只是有些怨气,不然肯定要大费一般周折。
她边说眼睛还直往门口瞅,听得我是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没想到撞邪跟黄赌毒一样,只有沾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且一次比一次陷的深。
第二次撞邪是在两个月后,而且情况还有些复杂。
那天我是早上十点左右发的车,拉了一车药材送到安国一家药厂。
我家有两辆420马力的天龙重卡。正常情况下,我们是很少接这种短途生意,不过这生意是个长久活,而且是老客户介绍的也就接了下来。
说句题外话,跑货运虽然是个辛苦活,但收入是相当可观的,以我们家为例,一辆车刨去各种挑费,每年挣二十万跟玩似的。两辆车就是四十万。
在农村一年四十万的收入那是什么劲头?绝对算得上是个小土豪。像我这种未婚青年,要谈对象那是随便挑。
言归正传,在去安国的路上非常顺利,也就用了不到四个小时。在工人卸车的时候,我就到药厂外面随便找了餐馆吃饭,同时打电话想联系点返程的活。
现在已经不是多拉快跑的年代,用老司机的话说,多拉快跑凶多吉少,且不说上路开快车有多危险,就是被警察逮住罚款加扣分那也受不了。
跑货车有自己的买卖经,既然不能多拉快跑,就要杜绝满载去空车回的事情。联系点返程活,即使只有几百块那也是白给的钞票。
打了七八个电话也没联系到,就在我感到失望的时候,有个陌生号打了过来,问我是不是找活。我说是,问他是什么货。
经过简单了解,对方要送两百个塑料桶,送货地址也顺路,最多绕路一个小时的路程,我没有犹豫立刻应了下来。
发货人是个中年男人,不但长得有点猥琐,还是个斜眼,和他说话时,总是用半张脸对着你,让人十分不舒服。
不过活是好活,塑料桶都是白色,尺寸一样,只有一米来高,而且都是空桶,装在车上和没拉东西一样,省油。
不过斜眼男见我是天龙重卡,就开始嫌车太大。说送货的地址路窄,重卡不好走,怕耽误了送货时间。
我立刻向他吹嘘了一通自己技术如何高超,并誓言旦旦的保证,肯定会准时将货送到。
废了半天口舌,斜眼男才勉强答应了下来,并一再提醒我不要耽误了送货时间,否则后果自负。
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着急,还是假着急,我将车停在了仓库外面,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装货,打电话也没人接。
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多,斜眼男才姗姗来迟。我问他去了哪里,为什么打电话也不接。
斜眼男一脸歉意的说,他去找工人装货,没想到工人嫌给的价格低没人愿意干,而且路上手机还给摔坏了,听不到声音,同时还把手机掏出来给我看,手机是老掉牙的诺基亚,屏幕都摔花了。
我忍着心中不快说,没人装车,总不能让我帮你装吧。没想到斜眼男嘿嘿一笑,说:“那就辛苦你了。”
我差点鼻子气歪了,心说买卖人真是贼精,斜眼八成是故意不找工人,把我当免费小工使唤,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拉这趟活了。
虽然心里不满,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把这活扔了跑空车,好歹也是十张毛爷·爷。
我在车上接,他在车下递。装到一半的时候,我接过他递给我的桶,他手一松差点把我给坠下车。
这桶至少有五十来斤,我问他桶里装的什么,斜眼男说是精盐,还说两百个塑料桶都是要送到是调味厂用来装成品酱油和醋的。
我费劲的将装有精盐白桶放好,看着斜眼男单薄的身体,说:“你劲可真不小,这么重的桶,你跟拎小鸡子似的。”
斜眼男用半张脸对着我,庄稼人力气大。
两百个桶全装上车已经六点多了。斜眼男给了我收货人的地址和系电话,又告诉我货到了由对方付款。
货到付款符合规矩,我和他道别,拉着半车轻飘飘的塑料桶就上路了。
上了高速没多久天就起雾了,我给家里打电话报了声平安,说自己拉了点返程活,估计要后半夜到家。
跑货运赶夜路一般都是两个司机,也就是平常所说跟车。一是现在社会风气不好,半夜拦路抢劫的比较多,有人作伴相对安全;二是开夜车费眼睛容易犯困,两人换着开,可以缓解疲劳。
如果是一个人跑夜路那就要小心加小心了,路边有人招手搭车绝对不能停,看到出车祸的见死都不救?救,打电话可以,但绝对不能停车。谁知道招手拦车的会是个啥玩意?
这也是我爸告诉我的。
在半夜十点多的时候我下了高速,右眼皮开始毫无征兆的乱跳,让我一阵一阵的心慌。没多久雾气开始变得越来越厚,路也越来越窄,经常半天也不见个车影子,倒是紧挨着路边的铁轨,每十来分钟就会有火车呼啸而过。
恍惚间,我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雾光灯只能看到前方大约三十米的距离,我忙将车速放缓,然后眯着眼睛看。
路面上有一个小女孩,再仔细看小女孩穿着花裙子,还扎着两个羊角辫。
我瞄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