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指的是院子西南角,西南角只有一个厕所。
三婶满脸诧异,说:“厕所?”
大眼点头,继续卖官司问:“厕所顶上有什么?”
三婶家的厕所是用青砖砌成的,顶上用石棉瓦搭的棚子,棚子上除了枯枝败叶还有一口黑锅扣在上面。
“你是说锅?”三审问。
“对,就是那口锅影响了家里的风水。才会让家里诸事不顺。”大眼肯定的说。
厕所顶上那口锅我有些印象,好像是三叔结婚办酒席时,大厨把锅给炒露了,随手放在了厕所顶。那时我才十一二岁。
大眼继续说:“锅是灶神,家里把灶神放在厕所顶上,常年风吹日晒不说,还天天被臭气熏着,而且还是扣着放。在风水上来说,你家永远也不了翻身,灶神不满意,财神自然也不会找上你。所以家丁两败,是必然的结果。”
不知道大眼是信口胡说,还是确有此事,不过三婶对却此深信不疑,一溜小跑将厕所顶上的锅取下来,嘴里还一个劲的说晦气。
三婶问大眼有没有可以旺财的办法,大眼说有三叔家房子格局很好,只要把锅取下来就可以,不用特意用招财纳福,福禄财运都会水到渠成。
我扭头看向屋子里画画的苗苗,说:“苗苗,我要去小卖部,你去不去?”
苗苗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要去,要去,你给我买棒棒糖,”
看苗苗的欢实劲,一点也不像是被鬼缠的,见大眼向我使眼色,我又对三婶说:“我们带苗苗出去转一圈,一会再给送回来。”
三婶有些不乐意,说大晚上的不要往外跑,可禁不住苗苗一个劲的跳脚,最后也只好同意,但提醒我们别去太久,最多一个小时。
我和大眼带着苗苗先去卖了一些零食,棒棒糖,薯片,虾条……她要什么就买什么。整整买了一大包。
买完东西,我又骗苗苗说在我家还有给她买的礼物,没带过来,让她跟我去取。小孩子单纯,说什么都信,自然也不会怀疑我。
来到村边,我就把苗苗背起来,开始往村外走。苗苗感觉不对,问我要去那里,大眼满脸堆笑的骗她说:“苗苗,哥哥带你去变个魔术。”
白天看大眼也不属于面善的人,此时月黑风高,在配上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就更不像个好人了。
苗苗在我后背扭着身子往下出溜,说:“不,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把苗苗骗出来,为的就是要对付她身上的鬼娃娃的,自然不能让她回家,我故技重施,又用给她买东西哄骗她,可无论许诺给她什么,苗苗就是要回家,还呜呜的哭。
我问大眼鬼娃娃会不会已经离开了苗苗的身体,因为怎么看苗苗也不像被鬼缠着的样子。
大眼说:“别废话,她正在你身上趴着呢。”
他的话把我吓了一跳,莫非现在我背的不是苗苗,而是鬼娃娃?
可从苗苗奋力扭动的身体和哭声中判断,并没感觉苗苗和普通小孩有什么区别。
她的身子不仅是软的,还带着着体温,哭声也不失真,忍不住回头瞧,看到了苗苗半张脸,在月色下,稚嫩的脸上还挂着眼泪。
突然,我肩膀上传来一阵刺疼,我忍不住叫了一声,手一松,苗苗从我后背滑了下去。
苗苗竟然咬了我一口。
小丫头脚一落地,转身往村子的方向跑,大眼忙追几步截住了苗苗的去路,一时间我和大眼把苗苗拦在了路中间。
我捂着肩膀说:“大眼,是不是搞错了,我看苗苗很正常。”
大眼嘿嘿地笑,说:“正常?那我就让你看看她的原形。”说着话,他从方布口袋中掏出铜铃摇了起来。
叮铃叮铃……
铜铃声清脆悦耳,悠远绵长。
铃声一响苗苗立刻捂住了耳朵蹲在地上,发出的十分痛苦的呜咽声。
叮铃叮铃……
大眼摇着铜铃谨慎的挪着步子向苗苗靠近,此时苗苗哀嚎着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打滚,这一幕看的我是心惊肉跳。
就在大眼即将靠近苗苗时,苗苗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她跳起来的十分突然,以至于把大眼惊的都倒退了好几步。
苗苗如木偶一样低着头直愣愣的站在地上,片刻之后,她将头缓缓地抬了起来,当完全看清她那张脸后,我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此时夜深月暗,可她的脸我却看的清清楚楚,她的脸像是被沾满墨水的大手抓了两把,让我立刻想到了“妹妹背着洋娃娃”故事中,叫妹妹的小女孩脸上的胎记。
那触目惊醒的黑斑是胎记!是妹妹现身了!
而更令人心寒的还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看我的眼神,阴冷,邪恶,充满了愤怒。
咄!
大眼发出短促有力的喝斥声,手中拿着“拷鬼桃棒”冲了过去,大眼手中的“拷鬼桃棒”是在黄家庄对付鬼族长时被打断的那根,在断口处已经被白色胶布粘了起来,以至于“拷鬼桃棒”在砸向“苗苗”时,都划出了一道白色的轨迹,可见大眼下手是多么凌厉。
但,大眼还是扑空了,“苗苗”鬼魅般的身影,往旁边一闪,拔腿钻进了麦田里。
大眼立刻喊道:“追!快追!别让她跑了!”
要在平时,别说让我追鬼,就是见到鬼也早三十六计,跑为上计了,也许是因为出事的是苗苗,也许是因为鬼见多了对恐惧有了免疫力,我想都没想拔腿就追了上去。
苗苗瘦小的身子跑的很快,瞬间把我们拉下了老远,所过之处,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还留下了一条趟过的痕迹。
我和大眼齐头并进,大眼说:“一定要追上鬼娃娃,不然苗苗的身子就被她毁了!”
我没空理他,只是憋着劲的追,突然脚下一空踩到了坑里,然后顺势倒地翻了好几个跟头。
哎呀!
左脚踝传了一阵钻心的疼,手一摸肿了个大包。该死,这个时候竟然脚崴了!
大眼拉了我好几下,也没把我拉起来,说:“真是个孬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追她!”
不等我开口,大眼便把我一个人丢下,又追了上去。
抱着被崴伤的脚,我疼的一脑门子汗,伸着脖子往大眼追去的方向看,早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子,四下张望,在惨淡的月色下,除了满眼的麦田,还能看到几座孤零零的坟头。
我挣扎着身子站起来,往地头看去,依稀看到路上有个人影,看体型轮廓应该是个男人。
是大眼吗?
对方扭头看向我,然后向着麦地里走来。
“是大眼吗?”我扯着嗓子问。
对方没有回答,反而是越走越快,手里好像还提着东西。
我感到有些不对劲,眯着眼细看,当对方又走近了一些,看清楚他是谁后,我顿时心头一跳。
竟然是三叔,而且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