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挖开沼气池并不是件简单的事,而是件大工程。
首先要有充足的人手,其次,并不是人多干活就快。沼气池两米多深,二十多个平方,先要打开放沼气,然后·清理沼气池里的鸡粪。鸡粪有多臭?一般农村人都知道,鸡粪有酸碱性,成堆鸡粪散发出来的臭味不仅辣眼睛,顺风还能把人顶个跟头。如果化粪池不放风,直接清理,肯定得熏倒几个。
根据大眼的安排,清理完沼气池后,要用“阴阳水”把沼气池清洗三遍。所谓“阴阳水”,是用五分之一开水和五分之四冷水混在一起,把沼气池的四壁和底部冲洗干净。
最后一项工作就是将沼气池深挖,直到挖出东西为止。大眼口中的东西,自然是指杨百万生父的骸骨。
为了做这项工作,牛村长特意从村里找来20多个壮劳力。当天把沼气池打开放气,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开始清理,直到中午又开始用阴阳水冲洗……
深挖沼气池选在了晚上,沼气池边的树枝上挂了三盏照明灯,20多个汉子光着膀子在池底挥汗如雨,先是将池底的水泥敲碎,然后挖出一层石块,在下面全是沙土和碎石。
可一直挖沼气池挖出了四米多深,也没挖出什么东西。杨百万困的直打哈欠,李子德也是一个劲的揉眼睛。
我悄声问大眼,他有几分把握能挖出杨百万生父的骸骨。
大眼蹲在坑边,眯着眼睛使劲的抽烟,说:“一半一半吧。”
我担心的说:“你可答应杨百万说三天找出他生父的骸骨,这里要是不行,咱们就换个地方找,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大眼将烟头扔在地上,说:“我现在倒是不担心杨百万,而是担心挖不出东西来怎么对李子德交代。他建沼气池花了一万多,这两天雇工人也要花四五千,要是没找到凶气来源,还不买他的鸡,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咽了口吐沫,说:“那怎么办?”
大眼环视一圈,说:“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找具骸骨冒充比较好,这两天我观察了下四周,有几座坟头,一会我把他们都打发走,咱们两个去……”
好家伙,大眼是穷途末路,要带我去挖坟啊。我忙说:“打住,你想都别想,这种缺德事我不干。”
“15万你不想挣?”
“想,可也不是这种挣法。”
“那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也是按照书上写的说的,至于灵不灵我也不敢打包票。”
此时,我恨不得将大眼推进坑里,抬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然后违心的说:“没事,我相信你。”
杨百万打着哈欠走过来,说:“杨大师,还要挖多深啊?不行就先歇了吧,明天再挖。”
李子德也扛不住了,说:“是呀,反正也不着急,村民们也要休息啊。”
几个在坑底干活的村民也纷纷表达不满,说没这么用人的,给再多的钱,也不能把人当牲口使。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村民从早上七点,干到现在确实挺辛苦,说:“先这样吧,明天再说。”
大眼点头说:“那歇工吧。”
二十几个村民如释重负的从坑底爬上来,李子德口中说着辛苦,然后将人们往鸡场外送。将村民送走,李子德返回来说:“三位,今天晚上你们在鸡场将就一晚。我和村民说好了,他们明天早上六点就过来。正好我也炖好了鸡,咱们吃点夜宵,喝点酒。”
杨百万说:“行,那我们就住下。”
大眼十分敬业的说:“你们先去,我在看看。”
他不肯走,我自然也不能离开。等杨百万和李子德走后,我问他,书上有没有说,还要挖多深才能找到埋在地下的东西。
大眼背着手围坑边转圈,说:“按道理说,应该出来了。”
目光一扫,忽然,我发现坑底的石头下面像是压着东西,石头个头不小,足有鞋盒那么大,但具体压着什么却看不清楚。
“那块石头下面,好像有东西。”我蹲在坑沿指着坑底说。
大眼伸着脖子看了会儿,然后顺着坑边上的梯子爬了下去,又仰头对我说:“下来。”
拿起一把铁锹,我顺着梯子下到了坑底,坑底潮湿,难闻的鸡粪味,熏得我直反胃。
大眼挽起袖子,双手将石头搬开,在石头下面有一块湿乎乎,脏兮兮的东西,凑近一看竟然是一块布,其中一端还埋在土里。
大眼用手一拉,“嗤啦”一声布条轻松被扯烂。
我兴奋的说:“下面是不是埋着尸体?”
大眼两眼放光,他没说话而直接是从我手里接过铁锹,开始小心的往下挖。没一会挖出了一块骨头,从形状来看,像是人手臂上的骨头。
大眼激动的说:“找到了,终于他娘的找到了。”
心中有佛,看谁都是佛;心中有屎,看谁都是屎,此时看着挖出来的骨头,我似乎看到了15捆百元大钞。
大眼将铁锹递给我,兴奋的说:“你先挖着,我去叫人。”
不等我回话,大眼已经爬着梯子上了沼气池,急匆匆的跑了。
我抑制住心头的兴奋,在手掌上吐了口吐沫,搓了几下便开始用铁锹上下翻飞,两块,三块,四块……
咔嚓!
一声骨头的脆响,让我发热的脑袋立刻冷静了下来,拔出铁锹一看,一股凉意从头顶瞬间到了尾巴骨。
铁锹上铲着一个头骨,铁锹片是从上下颌骨切进去的,也就是说铁锹是从嘴巴插进去的,像极了一个头骨咬在了铁锹上。
我吓了个机灵,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自己是在帮死者脱离污秽之地,即使有损伤也不会怪我的。
口中念着“勿怪”,我用脚将头骨从铁锹上蹬下去,拨拉到一边开始继续挖,没挖两下突然脊背生出一股恶寒,像是整个人都被冻住了,手都抬不起来。
这种感觉我很熟悉,上次大眼从棺材铺二楼掉下来时,我就有过这种感觉。那是被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的感觉。
我咽了口唾沫,然后缓缓地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