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残忍往往超乎想象。与之相比，影视剧和小说中的残忍反而到显得太完美了。因为那些毕竟都是虚构的。

我震惊于刘老三老婆阐述的事实中，在晨风的吹拂下，感到身体阵阵发凉。人性简直太可怕了，可怕的不可理喻！

我想抽根烟，可摸遍了所有口袋，才想起烟被董永拿走了。

我问：“被拐来的女孩，是谁杀的？”

“不知道。”她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像是在思考。

以她现在被催眠的这种状态，应该是我问什么她就要回答什么，所以我丝毫不怀疑她是在撒谎。

“她死在你家里，想一想，谁可能去杀她，比如，你的丈夫。”

“不是他，我丈夫，不杀人的。那天晚上，女孩被抓回来后，就被人买走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原以为那个可怜的女孩儿被抓住之后，当晚就被刘老三夫妻给勒死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并不清楚，可想来想去，这两个人嫌疑最大，但现在刘老三的老婆忽然又来了一句“被人买走了”，则意味着事情又开始向另外一种方向去发展。

那个可怜的女孩儿，她在死前，到底经历了多少波折，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被谁买走了？”我问。

“马疯子家买的。”

“那尸体为什么会在你家被发现？”。

“他们买走后，第二天早上又送了回来，送回来时人就已经死了，然后被人看见了，还有人拍了照片，后来警察就来了。”

“什么人拍的照？”

“好像是个记者。”

“既然女孩不是你们杀的，为什么不报案，反而还隐瞒整件事？”

“马疯子家给了三万块，供出他们钱就没了，我儿子已经没了，总得留点钱……”

刘老三的老婆说话时的语速开始越来越慢，神色也开始有些扭曲和不自然起来。

就像是做梦，快要从梦中醒来。

这让我意识到自己必须抓紧提问，不然刘老三的老婆真的醒过来后，很可能又会进行隐瞒，我说：“最后一个问题。你刚刚为什么说，不知道谁杀了女孩，既然卖给了马疯子，第二天早上马疯子又把尸体抬回来，那凶手是谁不就很清晰了么？

“因为，因为，因为马疯子家有三个儿子，我不知道，他买了后给哪个儿子当……”她的话没说完，身子一歪就趴在了桌子上。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起身大步向审讯室走去。

闷葫芦一样的刘老三还在负隅顽抗，他的额头上有很多冷汗，看得出，邓飞给他的压力很大，压力正在慢慢地侵蚀击垮刘老三的心理防线。

邓飞见我脸色不好看，问：“怎么了？”

我说：“他老婆都招了。”

审讯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院子外面，刘老三的老婆还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招了？”邓飞翻了一下手边的资料，“刚才的笔录没什么特别的。”

我看着刘老三，说：“是她杀了他们的儿子，用的是擀面杖。”

刘老三听了脸色大变，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我继续说：“然后，他们在女孩儿逃跑被抓回来的当晚，把女孩儿以三万块的价格卖给了同村的马疯子，马疯子有三个儿子……”

“婆娘！婆娘啊！人都没了，现在咱钱也没了，你是不是傻啊！你傻啊……”没等我说完，刘老三突然大声喊了起来。

他当着这么多警察一喊，无疑是认罪了！

刘老三喊了一阵后，低下了头，张着嘴，鼻涕眼泪不停地滴淌下来，整个人彻底的奔溃了。

案件获得了重大突破，邓飞立刻亲自带人去了马疯子家。

半个小后，邓飞把马疯子本人连同他的三个儿子，都被羁押了过来，因为人多，场地受限，所以就在院子里摆上桌子开始了审讯。

距离我最近的审讯桌，是马疯子最小的一个儿子，大概二十几岁，和另外两个哥哥不时口水流出来都不知道擦不同，他说话虽然慢，但总归还能勉强流利地交流。

他说：“女人是我爸买回来的，花了三万块呐，好多钱啊，家里总共就那么多钱。我爸的意思是，他只买得起一个，还是因为刘老三他儿子死了，所以才便宜了，我们家才买得起。

女人被买回来时就是晕的，是我爸和我从刘老三家抬回到自家床上的。

因为只买了一个，大家认为那个女人就要给我们三兄弟当老婆，不过谁第一个睡却成了问题。大家都没睡过女人，也没碰过女人，所以我和大哥，都想第一晚先睡那个女人。

我爸的意思，是让我第一个睡，因为我比我两个哥哥聪明，聪明，我是最聪明的一个，种好。这个决定没问题吧？警察哥哥你说是不是？可我大哥不乐意，他说不给他第一个睡，那大家就都没得睡。

我爸就拿鞋打了他一顿，骂我大哥是个傻子，然后还是决定让我第一个去睡。可当我回到屋子里时。就看见我大哥拿着绳子已经勒住了女人的脖子，他边勒边喊：不让他第一个睡，不公平，偏心，欺负他，那大家就都别睡了。

我喊我爸过来，我爸过来后把我大哥一脚从床上踹了下去，再看那女人已经没气了，死了。我爸觉得亏了，就让我背着那个女人去刘老三家退钱，我们买女人回来是为了下种生娃的，人死了，不能下种生娃了，就得退钱，对吧？”

所有的人听完，都是一脸的惊愕。

接下来的审讯，没费什么周折，马疯子吓得直接交代了，他的儿子，也是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案件能侦破的很顺利，我也算是尽了一份力量，可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村子，因为实在是太压抑了。

如果不是马疯子和儿子抬着死去的女孩儿去找刘老三家退钱，如果马疯子直接选择将女孩儿的尸体抛弃到荒野或者埋了，那女孩儿的死，又会引起谁的注意？

甚至，如果不是有位打算拍冥婚照片的不知名小报记者混在里头拍了照片流传出来，谁又会真的知晓，有一个原本该灿烂绽放的年轻生命，会以如此卑微肮脏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那个小报记者，谁又会把他当成发现凶杀案的英雄？或许，他还会面对相应处罚，罪名就是发表不利于社会稳定的负面信息。

这一切，简直是太荒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