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见一指匠,他早已经没有了两天前,在盘龙寨那种迫人的气势,完全变成了一个对晚辈呵护有加的长辈。
安尘立刻抱拳,恭敬的说:“拜见张老爷子。”
我也忙学安尘的样子抱拳,问好。
一指匠起身,让我们坐下,落座后又让黄达给我们倒茶。
“你们回来的路上可顺利?”一指匠首先问。
潘虎说:“顺利,并没有遇见毛不岳的人。”
一指匠点头,说:“那姓刘的和尚还算有识趣。”
潘虎不解,问:“这与那和尚有什么关系?”
“盘龙寨虽说只是地头蛇,但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号的,特别是刘大和尚,要论手段在江湖上也排得进前十,别看当时我把你们救了出来,还折了他的面子,可他要想找你们,还是很容易的,即使他不找你们,也可以把你们的行踪告诉毛家的人。你们一路顺利,没遇见毛家的人,说明他已经把这件事放下了。”
“有师傅你在,他就是不放下又能咋样?”
一指匠训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万缕千丝藏暗线。行走江湖不是为了好勇斗狠,这道理你爹没教过你?”
潘虎嘿嘿地笑,说:“我是有爹生没爹养,他那里顾得上我啊。师傅,要不我这次不走了,以后我把您当亲爹,您好好教我。”
一指匠瞪了他一眼,说:“胡说八道!”
安尘开口问:“张老爷子,妙竹姑娘现在怎么样了?能让我见见她么?”
一指匠眯起眼,说:“那丫头无碍,现在正在我的密室修养,等明天在见吧。你小子失踪这么多年,如今又拖着个不人不鬼的身子,以后有什么打算?”
安尘咬了下嘴唇,说:“晚辈虽然愚钝,但不敢有违父命和师叔的遗愿,等见妙竹无碍后,我就寻个安静的去处,潜心修行,发扬我南海龟山一派。”
潘虎登时一拍桌子,说:“姓安的,你又要逃?你把我妹子当什么!”
安尘忙说:“不是逃,而是我……这么说吧,妙竹对我的情谊,我心里知道,心里也感激,以我根本配不上妙竹,跟她在一起反而是害了她。”
一指匠沉吟了片刻,说:“我和你爹没什么交情,但和贾四道却师出同门,情如手足。如今贾四道已经没了,你和贾四道又颇有渊源,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帮你除掉身体中的尸气。你可同意?”
安尘立刻起身,说:“如果真是这样,晚辈不胜感激。”
一指匠立刻笑了,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安尘怔了一下,问:“张老爷子,请讲。”
“我治好你后,你必须和那丫头成亲。”
“这……”安尘有些犹豫。
潘虎又喊了起来,说:“你这人真不识好歹,我师傅救你的命,又成全你的婚姻,你还端起了架子!”
安尘脸色尴尬,沉吟不语。
一进屋,我就被他们晾在一边,所以他们说话我也不好插嘴。可见遇事一直很果决安尘,面对两件美事,反而像个娘们儿似的犹豫起来,我也有点看不过去了,说:“安尘,你还犹豫什么,还不赶紧谢谢张老爷子成全!”
安尘看向一指匠,说:“张老爷子,恕晚辈不识抬举。如果你医好了我,大恩大德我终生难忘,但成亲的事,我却不敢答应。如果你以此为条件,我宁可不让你给我医治。”
我急的跳了起来,抓住安尘,说:“你是不是傻了?”
安尘小声说:“你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不要多话!”
这里面还有别的玄机?
潘虎问:“安尘,之前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可如今看来是我翻江龙看走了眼!”
安尘只是苦笑,却不吭声。
我说:“这里面有什么缘由你讲出来。”
安尘再次看向一指匠,可还是不说话。
一指匠哈哈的笑了起来,说:“这件事怪我,当初我给妙竹那丫头定下了一条规矩,说让她给我招个女婿回来,结果生出了很多波折来,虽然你和妙竹没在一起,不是因为这个规矩直接导致的,可也有间接原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明白了。那个规矩,从今天起就不算数了。安尘,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闹了半天,原来是安尘不想倒插门!
潘虎一呆,说:“师傅,你怎么还有这种强人所难的规矩啊,难道你怕我们师兄弟几个不养你?”
一指匠脸色一沉说:“你个兔崽子,给我闭嘴!”
潘虎又是嘿嘿一笑,然后对安尘说:“现在你不用担心当倒插门了,可以答应和我妹子成亲了吧?”
安尘点头说:“媒妁之言,必待父母之命,我现在上无父母,愿意听张老爷子的安排。”
没想到安尘拍起马屁来,也挺有一套,虽然他表面看起来很沉稳,我猜他心里一定是笑开了花。不过,不管怎么说,张妙竹和安尘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是件好事。
我从心里为安尘这个兄弟感到高兴。
一指匠也高兴的眼睛都没了,说:“好好好,那我就做主了,不过再此之前,我要先给你把身子治好,来,把你的手伸过来,我给你切下脉。”
安尘说:“张老爷子这个先不急,我有件更急的事要对你说。”
“什么事?”
安尘说:“我师叔贾四道只是肉身死了,他的元神还附在了一串手串上。”我忙把五珠手串摘下来,恭敬的递到一指匠手中,安尘继续说:“张老爷子,你和我师叔交情深厚,还希望你能帮我师叔还阳,我在这世上只有师叔一个亲人,也希望他能在我大婚之日,给我做个见证。”
一指匠接过五珠手串,端详了片刻,脸上露出了沉痛之色,说:“师兄啊,没想到半个世纪没见,在见到你居然是以这种方式!”他抬头看向我们,问:“我师兄的元神为什么会附在这手串上?”
见一指匠问起,我便毫无保留的把在义安居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没说到的,安尘则在旁边补充,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一指匠的眼里就湿润了,半晌之后,才说:“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