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灵抓住了我的双脚,可依然没有阻止我和大眼的下滑,相反倒是把张灵也给带进了雪崩中。
我们三人一起淹没在崩塌的积雪里,就好比浮萍在那洪流之中,时而横向打旋儿,时而侧转翻滚,只是一阵天旋地转,不辨东西南北。但我们三人都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死死地抓住了对方,绝对不能松手,因为我们都清楚,一旦松开,或许就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依稀中我还听到了贾四道的呼喊:“你们在哪里?”
但是我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在蹬山之前我已经了解过,雪崩后人能存活的几率极小,一则是磕碰和随雪高崖坠落造成的伤亡,二是被厚厚的积雪所掩埋,虽然雪花看起来轻飘飘的不受力,但长期积雪突然崩塌时造成的粒雪就像流沙一样致密,只要深度足够,陷在里面就像陷入了沼泽地,越挣扎越深陷,要想爬出去几乎不可能,最后那致密的颗粒能压得人无法呼吸,窒息而死。
所以,张灵也告诉了我们一些在雪崩中求生的技巧,人在借助雪流的奔涌之时,要尽量一致地保持背姿,以背包去缓解那些磕碰带来的损伤,双臂拉紧对方的同时,用力向头部靠拢,保护头不受到致命伤。
我尽量的保持着背姿,心中反复的默念聚阴咒,希望能凭借超凡的力量而一飞冲天,获得求生,但是所有的修为,在排山倒海般的雪崩面前,都犹如螳臂当车,根本发挥不了一点作用。
所以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运用脚力在雪崩中控制方向,与雪崩路线保持平行,把伤害将降至最低,双脚一旦感觉触碰到较大的凸起物,就会大力蹬踢,让我们三人的航线避开那些危险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在何方,总之重复着这样的过程,忽上,忽下,忽然左旋右转,又忽然横滚竖滚,有时眼前一黑,几乎无法呼吸,有时眼前又突然一亮,刺得眼睛几乎失明。
天昏地暗,我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似乎停下来了,但又好像没有,一直在旋转,无法分清是自己在转还是天地在转。
四周是无边的黑暗,自己一直朝黑暗的最深处坠落,却又一直坠不到底。黑暗中,有一股自己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令自己胸闷气沉,无法动弹,也无法呼吸,身体就好像点爆了的炸药桶,气体无处发泄,就令身体急剧膨胀起来。
“啊!”
我呐喊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兀自觉得天地还在旋转,双手一紧,却明显感到手里没有任何东西。
我心头不禁一惊,翻身爬了起来,却没站稳,一个趔趄摔倒在雪地上,抬眼望,四周被积雪覆盖,雾气笼罩,只是白茫茫一片,苍茫中风声呼啸,一种荒凉袭上心头。
寒风中不见人影,这片冰天雪地,仿佛我孤零零一个人,我突然感到一丝无助,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力岂能抗衡?
自己和大眼,还有张灵,是什么时候分开的?难道他们被埋起来了?
我开始拼命的撅雪,刨了一个又一个的坑,但没有任何发现,他不禁大声喊叫:“大眼!张灵!你们在哪里?回答我!”
声音很快被西风吹得七零八落,我扯着嘶哑的嗓子,又全力呼唤了数次,远处的雪山似乎传来淡淡的回音:“回答我……回答我……”
我急了,乱了方寸,那种惶恐与无助再次袭上心头,雪原茫范,野风呼吼,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却无力可做,敌人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强大到让人无法反抗。
这就是命运吗?可为什么自己还活着?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甘心,不想放弃,继续一刻不停地撅雪,每挖一个坑就朝一个方向放声呼喊,但是只得到寒风冰冷的回答。
放眼望去,那一片白色直与天际相接,可何年才能翻遍积雪,找到自己的队友?
“叫什么呢,山都被你吼塌了!”
大眼的声音从雾里传来,似乎也充血沙哑着,但听在我的耳朵里,不啻于天外之音。我急速向大眼奔去,大声说:“大眼……你,你没事吧?张灵呢?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奔跑中我才发现,一双腿已经跪得半麻,才几步就又摔了一个跟斗,被狂风吹得连滚几转,重重地磕在冻土岩石上,但我不由得笑了。
毕竟,现在至少知道,这里不仅仅有我一个人脱险了。
大眼看到我狼狈的姿势,也不由笑了,奔去扶起我,说:“她没事!你们两个都晕了过去,我刚才在附近找到一处岩穴,就先把张灵拖了过去,然后再来拖你。”
“你先拖的张灵?真是重色轻友。”虽然嘴上像是在责备,但我心里却格外的高兴,毕竟我们三个都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大眼也笑着说:“你知道你有多重吗?”
在大眼的搀扶下,我蹒跚着向大眼所说的岩穴走去。我觉这里的风比别的地方都冷,问:“这是哪里?”
大眼拿出一个电子仪器说:“不知道,我们是顺着山谷滑下来的,或许在冰川的边缘地带,冰川裂谷要么在我们的东北方,要么在我们西北方。我们应该是在海拔五千三至六千之间,这里的空气已经可以满足正常呼吸。要感谢西风,它将我们头顶的积雪都吹走了,所以我们才捡回一条命来。否则刚停下时,虽然我还没有失去意识,但身上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被活活埋在雪下。”
“这里有没有信号?”我问。
大眼点头说:“有。但我们和外界的通讯设备没了。”
这可是个不好的消息。
我放眼四周,这里虽然雾气淡了,但还是在雪雾笼罩范围内,能见度只有二三十米远,风也很大。仅凭我们三人是无法走出去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洞穴躲避。
终于,我们来到了洞穴中,张灵安静地躺在破帐篷堆成的床垫上,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又回头问:“她没事吧?”
大眼点了点头,说:“只是昏过去了,一会儿就会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