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场上的人谈生意基本上都不会直奔主题,一针见血,而是说七分留三分,甚至说三分留七分,稍微提一下,然后让对方去领会。能领会对方真实想法和意图越多的人,生意做的都不会小。
这并不是故作高深,因为商场瞬息万变犹如战场,任何话都不能说的太明白,只有把一句话说出两层甚至三层意思,才会让自己不陷入被动。
此时此刻,像陈默这样开门见山的说话,立刻给了泰惜琳一种强硬,具有进攻性的印象。
见泰惜琳不说话,陈默继续说:“我在中国也是做古董生意的,现在手上有批货要出,来泰国就是为了寻找买家。”
泰惜琳沉吟了片刻,问:“那我是不是可以把您今天在拍卖行的表现看成一种试探?”
“不但可以,而且你的用词也非常恰当!泰惜琳小姐不但人漂亮,看来还非常的聪明。乍仑蓬先生让你来,果然没选错人。”
面对陈默的夸奖,泰惜琳只是礼貌性的报以微笑,说:“这样看来你是想和乍仑蓬先生做生意了。”
“对。我这批货在东南亚能吃得下的不超过三人,乍仑蓬算是其中之一。”
“我们不做违法生意。”
陈默笑了起来,说:“你觉得我选中乍仑蓬先生只是脑子一热仓促间做出的决定吗?也好,既然你们认为我是个不干净的家伙,那就算了。老三,送客吧。”
听陈默一言不合就送客,不仅让老三吃惊,泰惜琳也没想到。生意本来就是慢慢谈,怎么能因为一句话就放弃,是陈默手里真有货不愁卖家,还是他太鲁莽自负?
泰惜琳依然很镇定坐在沙发上,说:“陈先生,如果突然有个陌生人找到你,说要和你做一笔好处多多的大生意,你会怎么想?”
陈默笑道:“我知道你,你们是对我的身份有顾虑。但做生意就是这样,机会往往来的毫无征兆。抓不住机会就会像水一样流走,然后后悔一生。什么是生意?陌生而有意义的事情才叫生意。我一个外国人在泰国做生意都不担心,乍伦蓬身为泰国皇室的座上宾又担心什么?”
泰惜琳笑着说:“看来陈先生对我们很了解。”
陈默摆手说:“乍伦蓬先生的情况,根本不用特意去了解。看电视就能知道不算是秘密。我做生意是为钱,不会因为人去做。谁给的钱多,就和谁做生意。”
“那陈先生都有什么货呢?”
陈默脸上露出了笑容,拿出一份文物清单交给泰惜琳,清单上文物都是用泰文写的,陈默找人看过,上面的文物都是泰国的,年代久远的有上两千年历史,一共有三百一十八件,品种也五花八门,大小不一,小到瓷碗铜器,大到几吨重的佛像。
泰惜琳看了文物清单,脸色立刻变,吃惊的说:“上面的东西你都有”
“有。而且货真价实。”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陈默笑着说:“你这么问就坏了规矩了。收货可是不准不问出处,不问来源的。”
“但这些文物不一样,所以……”
陈默立刻摆手,说:“好了。你不用再问了。如果乍伦蓬先生有意做这笔买卖,就给我报个价。我在泰国只待三天,下一站会去欧洲。”
泰惜琳用不可以思议的眼神看着陈默,半晌之后说:“好。我会把这件事转告给乍伦蓬先生的。这份清单我是否可以带走?”
“当然。”
泰惜琳站起身,微微施礼然后离开总统套房。老三把泰惜琳送走,问:“莫先生,看泰惜琳的脸色,你要卖的古董价值不菲啊。都是什么东西?”
陈默心情大好,但是有些话却不能告诉老三,他敷衍的说:“好东西,都是值钱的好东西。”
说完脚步轻快的走进了卧室,把满腹疑惑的老三留在了客厅。
从泰惜琳吃惊的表情和不惜坏行规的追问,陈默得出了一个结论,白雪让他走私这批文物是政府行为。因为泰惜琳都知道这些文物如今该待在什么地方。
这批文物陈默让陈小天查过,陈小天通过黑客技术入侵了中泰两国的文物局,查看过里面的绝密文件。
每个国家都有流失海外的文物,泰国也不例外。
正常来说泰国的三百多件文物都应该在中国各地的文物馆里,两年前中泰政府曾就文物归还问题达成了协议,商定两年后全部归还。睦邻友好国家除了在战略上的合作,类似于这种非官方形式的友好归还是必不可少的。
可国家和国家之间,就像人和人打交道一样,总是明着一套背着一套,自从达成协议后。泰国的文物不是损坏就是被盗,特别是最近半年了发生了一起特大文物盗窃案,一下丢失了近两百件文物,其中有一百多件是泰国的文物。而那些100多件文物,全都在陈默给泰惜琳的清单里。
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只能说兔子是只腹黑的兔子。当然,每个政府都有腹黑的一面。
既然文物已经失窃了,就要处理掉,与其藏匿起来倒不如换成钱,不管多少总比白白送出去的好。而陈默则正好成了办这种见不得光,却很有意义事情的人,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陈默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安全局办理这种灰色事件。
至于为什么非要把“失窃”的把古董卖给泰国古董商乍伦蓬,陈默猜想可能有两种可能,一是经营走私文物又能吃得下如此大批文物的人只有乍伦蓬;二是乍伦蓬与泰国政府关系密切,万一事情暴露,完全可以推脱说文物盗窃和泰国人有关。
说简单点,就是张三明明答应把东西还给李四,而李四家的孩子却把东西偷走,李四竟然还有脸来向张三要赔偿?
当然,以上全部属于陈默自己的揣测,因为这些事全部没有证据,而且也不可能证据。全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了解。
毕竟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复杂的,不会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单。
但不管官方是出于什么考量,陈默明白自己只要把事情办好就行,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少打听,少问多做肯定不会错。
不过陈默也有些担心,乍伦蓬万一不是个利益熏心的商人,在交易时把连人带货都抓了,然后把自己交给泰国政府表忠心怎么办?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所以他需要好好计划下将来可以预见的危险,以防不测。
在曼谷希尔顿大酒店的总统套房住了两天后,陈默收到了乍伦蓬见面的邀请。于是他除了带上老三和灵夕外,还和娜塔说了一声,让她派人在暗中保护自己,防止真有意外发生。
和乍伦蓬约在了曼谷郊区的一个庄园里,这里也是乍伦蓬平时办公的地方,庄园里有很职业的警卫,牵着狗在四周巡视。
汽车行驶进庄园,为了陈默安全考虑灵夕并没下车,因为无果真有不测发生,她能更好的接应陈默。
陈默和老三则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庄园的后院。
庄园的后院正在举行酒会,有不少有身份的名门贵族参加,在酒会的正中还有一块用绳索拉起来的场地,两位泰拳选手正在进行泰拳比赛表演。
乍伦蓬在一位身穿红裙的年轻女孩陪伴下正在喝酒聊天,女孩很高挑,眼睛水汪汪的像会说话,不像是不正经的女人,只是不知道对方是乍伦蓬的女儿还是老婆。
见到陈默后,乍伦蓬立刻像是久未见面的老友给他来了个热情的拥抱。他用生硬的汉语说:“欢迎来参加我的酒会,今天你是我最尊贵的朋友。”
场面上的事陈默很擅长,笑着说:“多谢前辈看得起我,以后还要靠您多多提携。”乍伦蓬是老古董商,陈默是卖古董的年轻人,称呼前辈倒也适合。
双方落座,乍伦蓬亲自给陈默倒酒,一会给他介绍参加酒会的名流,一会说自己的身体,甚至还把看门护院的警犬都对陈默讲了一遍,可他唯独不提文物的事。
陈默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急不躁的陪着乍伦蓬说笑。
两个打了多时的泰拳选手下场,上来了两个满脸杀气的新拳手,那些名流人士纷纷赌那位拳手会赢。
两个拳手个子都不高大,可动作却凌厉无比,几乎是拳拳到肉,甚至还能听到拳头打打在肉上的“啪啪”声。
两个回合下来,身穿红色短裤的拳手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口鼻出血,要不是时间到了,肯定蓝色拳手KO。
乍伦蓬端起酒杯问:“陈先生,你觉得两位拳手谁会赢?”
陈默笑着说:“以目前来看,红短裤的拳手会输。”
乍伦蓬摇头说:“不会。在第五个回合一分钟左右,蓝色短裤拳手会被KO。”
“前辈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蓝色拳手收了我的钱,我让他什么时候输,他就要什么时候输。我让他以什么方式输,他就必须用什么方式输。”
陈默恍然大悟,,说:“原来是前辈是运筹帷幄,制胜于千里啊。”
乍伦蓬笑着说:“不是我运筹帷幄,这是金钱的力量。无论是谁只要有钱,都可以做到。”
陈默点头表示认同,说:“前辈说的是!”
“所以为了更多的掌控这种力量,我对你带来的生意很感兴趣。”
老家伙终于说道正题上来了,陈默端起酒杯,笑着说:“那也要看前辈出的价合不合我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