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权利的斗争中,总会有一些人成为牺牲品。有些人是因为站错了队伍,而有些人则完全是因为斗争的需要。
陈默不确定会有都少人成为龙华会内斗的牺牲品,但他确定朴昌范绝对是其中之一,而且还会在这场排除异己的内斗中,起到关键作用。
至于他最后,会不会因此丧命,那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离开了金库,四个人回到了地面。段涛和朴昌范去安排重新检测黄金。胡白则留下来和陈默聊天。
通过胡白,陈默了解了朴昌范的背景。朴昌范今年三十八岁,去年来到的绸缎岛,是朴俊智的亲叔叔。
听到朴俊智的名字,陈默心头不禁一动。想当初,他和金泰民打交道还是通过朴俊智,那时朴俊智只是金泰民手下的小班长,因为陈默的原因,得到了金泰民的重用。
陈默为了拉拢朴俊智,还为他在中国海南置办了房产,把他家人也都接到了中国享福。
两年过去了,朴俊智现在怎么样了?
胡白告诉陈默,朴俊智现在已经成了金泰民手下的营长,主要负责中朝边境黑顶子附近的边防。金泰民则更不得了,已经升至朝鲜人民军大校军衔。
从双方多年来的愉快合作,在朝鲜,金泰民无疑是龙华会的大靠山。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所以,龙华会在朝鲜的所有活动,都进行得顺风顺水。
大致了解完朝鲜方面的情况,陈默和胡白拉家常似的说起了昔日的战友,陈默问当年几位战友的情况。胡白讪讪地说,这两年和昔日战友并没联系,只是在一年前见过次陈小天,但陈小天具体在做什么,并不清楚。
胡白点上一支烟,说:“班长,我有个很私人的想法,想和你说说。”
当着外人的面,胡白称呼陈默殿主,如今只剩下了两个人后,胡白情到浓时便换了称呼。陈默对“班长”的称呼很受用,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胡白吸了一口烟,说:“这两年我突然觉得累了,有了退休的想法。”
陈默笑着说:“退休?你才多大。”
胡白讪讪地,说:“这和年龄没关系,主要是我看透了。”
“你看透什么了?”
“人生。你说人活着这么痛苦,为什么却都活的那么有劲?”
“为什么?”
“因为放不下,放不下功名利禄,放不下富贵得失,放不下悲欢离合,放不下忧悲苦恼。”
“你现在开始信佛了?”
胡白点头,说:“是呀,我开始信佛了。每天都念经,初一十五还要吃斋。自从我……”
陈默摆手说:“好了。不要说了,你只要告诉我,你准备何时退休。”
胡白露出了诧异,问:“你同意我退休?真的同意?”
陈默点头,说:“你既然称我为班长,那我们就有战友情谊。这两年龙华会的发展,你功不可没,在恰当的时间退出,为自己寻个好归宿,也是应该的。”
胡白自从跟了陈默,就明白自己走上了一条什么样的路,这两年他充分展现出了自己的经商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有了施展自己才华的平台,可是随着钱越赚越多,他也越心惊胆战。
马六的传销集团,所有资金都是通过他的渠道购买成黄金的,他知道那些钱沾了多少人血,又有多少人为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那一块块金砖不在是金砖,而是一个个的亡魂。而且这还只是马六一个人,在龙华会的其他人呢?
自古邪不胜正,一个罪恶堆积起来的组织,终究会被消灭。按照物极必反的定律,华龙会迟早会消失,而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胡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才萌生了退出的想法。
不过,他这次提出来,只是想试探一下,却没想到陈默会毫不犹豫的立刻答应。可陈默是真心的吗?
胡白从陈默脸上找不出答案,所以在陈默让他自己说何时退出时,他反而不敢说了。
“班长,其实我……我并不是要背叛组织。我只是怕了。”
“我知道你怕什么。所以,我不强求。”
胡白想再次确认,问:“真的?”
陈默看着胡白,突然笑了,说:“老胡,在龙华会的用人原则,是物尽其才人尽其用,把合适的人,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你既然已经萌生了退意,精力和工作投入度自然不会如之前那般充沛。也就是说,你已经不是现在位置的最佳人选。”
胡白很高兴,说:“班长,在我离开前,我一定会找出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这点你放心。”
陈默说:“不用,人选我已经有了。马六就可以。”
胡白心中一动,马六为人精明,赚钱也确实有一手,可他接自己的位置合适吗?胡白表示怀疑。
不过这种怀疑,胡白马上就释然了,因为他知道在龙华会中想找出一个比自己还会赚钱的人,基本是不可能的。可矬子里面拔将军,还是没问题的。只要陈默同意自己离开,自己可以安全下船即可,至于其它又何必管那么多呢?
换句话说,只要自己能安全脱身,即使第二天龙华会就完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那黄金掺假案后,我是不是可以和马六交接了?”
“可以,到时我会让马六联系你。”陈默脸上带笑,心中却凄苦万分。因为他清楚胡白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一入江湖深似海,上船容易下船难,像胡白这种知道龙华会很多秘密的人,想全身而退,怎么可能!在他踏入这条路时,他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像胡白这么聪明人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陈默觉得胡白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之所以还敢提了出来,是因为胡白存有一丝侥幸,或者说对自己还抱有一丝幻想,认为他们的“战友”情分,可以在关键的时刻,起到关键的作用。
只可惜,他想错了。
不过陈默虽然知道胡白的结局,却还猜不出过程。因为,他只是影子,而不是正身,他没权利去左右任何事情,他现在的职责,就是把自己所见所闻,如实的反馈给另一个自己。
叩,叩,叩……
门外有人敲门。
陈默端坐好身体,说:“请进。”
房门打开,门外站着他的司机,在司机背后是林妙予。
司机恭敬的说:“殿主,林女士找你。”
林妙予,问:“可以谈谈吗?”
陈默点头起身,对胡白说:“老胡,你安心等待调查结果。我先出去下。”
陈默昨晚就开始考虑,今天如何找机会和林妙予接触,现在林妙予能主动来找自己,反倒让他省了很多麻烦。
胡白起身,恭敬的把陈默送到了办公室外面。
陈默径直往前走,林妙予和司机则跟在他的身后,出了办公区域,司机坐回到了车里,陈默则继续往岛边走去。
隔着鸭绿江,对岸就是朝鲜,因为天气晴朗,对岸低矮的房屋都清晰可见。
林妙予率先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兑现自己的诺言。”
这个问题,陈默在第一次见到林妙予时,就听到她在和另一个自己在谈论。他当时认为是两个人之间达成了某种互惠协议,林妙予已经做到了,可另一个自己还没有履行。
“什么诺言?”陈默问。
林妙予愤怒的说:“你不要和我装傻!”
陈默回头看她,笑着说:“不是装傻,是我真的不知道。”说完,他抬起右手,握了两下拳头。
握拳头是两个人当初约定的暗号,可以证明陈默的正身。
林妙予顿时愣住,然后一脸惊诧的看着陈默,半晌之后,才说:“你是……”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下去,
“没错,我是。”
“你,你不是在清雅道观吗?”
陈默笑道:“你的消息太不灵通了。我出来了。”
林妙予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出来……”
陈默无法给她用简短的语言解释,而且他也不想在这问题上纠缠太多,他说:“你没有看错,我就是陈默,真正的陈默。”
林妙予怔怔地看着他,想从他身上看出和另一个陈默的不同,但除了刚才他攥拳的暗号外,看不出任何区别。
一样的脸,一样的神态,一样的说话语气,还有一样的眼神……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可又怕这个梦会醒,半晌之后,她才喃喃地说:“一切都像是做梦。”
陈默又攥了两下拳头,说:“不是梦,我就是陈默。”
顷刻间,林妙予眼眸闪动,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陈默,说:“不是梦,不是梦,你真的回来了。”
林妙予突然抱住自己,让陈默心头一震,他知道虽然是这个岛上,现在自己是唯一的陈默,但另一个自己肯定会暗中安排眼线监督自己的一举一动。
林妙予突然上来抱住自己,很容易让对方觉察到自己暴露了影子的身份。他想挣开林妙予,可林妙予的双臂就像是铁锁一样,牢牢地将他锁住。
在挣脱几下无果后,陈默便也放弃了,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大错已经铸成,那不妨就享受着片刻的温馨。
那怕事后,将会是面顶之灾。
他情不自禁的将手臂也揽在了林妙予的腰上,说:“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最挂念我的人,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