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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民工

2024-03-18 15:28:253132

第一章 老 房 子

第一章老房子

走进仄小的住所,刚一推开门,一股浓烈的汗臭夹杂脚臭味扑面而来,赵之谦不由得屏住呼吸,待十几秒后,才小心翼翼的呼吸起来,味道还是重,不过走了进去,赶紧脱了工作服,脱了胶鞋,让自己的体味混合房子中的味道,突然觉得没什么味了。

十多平米的房间,对着门的方向有一道窗子,可从来都没开过,因为窗外面就是公厕的后墙,味道更是无法形容,所以这老旧的窗边缝都贴满了胶带纸。窗的两侧各一张床,说床是出于习惯,毕竟睡觉的地方,不叫做床,对于两个初中毕业的人来说,真不知叫啥!其实这床就是垒了几块砖头,搁了一块层板,再铺上原来颜色都难辨的被褥,这就是赵之谦劳累一天之后休息的地方。

不错,赵之谦的名字很有文化感,比起已经睡得打呼噜的王三元来说,很有优越感,两人无聊时时常拿这开玩笑。听父亲说,给自己起名字的是一个老知青,对赵之谦来说,知青是什么角色没搞清楚过,不过小学刚学写名字时,这给他取名字的知青不知被他骂过多少遍,这“谦”字笔画多啊!

赵之谦、王三元就是全国到处都有的民工,现在呢,叫农民工,说是好听点,不过好听点能多发点钱吗?这是王三元的观点。

将自己丢在床上,赵之谦没半点睡意,并不是太累,其实对于十九岁的他来说,有的是力气,何况这几天的活计并不累,已经在工地混了三年的他,早已习惯了。

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嘴唇微张,慢慢呼出,想吐出一两个烟圈来,可并没有成功,及至一支烟快全燃尽,变成烟雾充斥整个房间,这烟圈仍没成功。再点了一只烟,并没吸,看着四处飘荡的烟雾,赵之谦眼中也迷茫起来,这烟雾多像家乡漂浮在山腰的雾,清晨有这雾的出现,保准是一个晴天;这满屋的雾气,也像老妈煮饭炒菜时的厨房的景象,柴火很旺,烟熏火燎的,不知今天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

思绪四处如烟雾一般没有形状,东一跳西一跳,及至指尖传来灼痛感,才将赵之谦拉了回来,赶紧一甩,烟头准确地丢在王三元的被子上,忙不迭地把被子拿起一抖。

“你干什么?小竹签,你有病啊!”突然被掀起被子的王三元,人都没看,就骂了起来。

竹签是赵之谦的外号,其实他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体重也不轻,按说和竹签搭不了边,不过既然名字中带个同音字,从进工地那一天起,这竹签名就跟了他,简单易记又上口,对于工地的大老粗们这就够了。

挠了挠头,想弄句假话糊弄一下,不过满头的灰尘在一挠之后,发作起来,真痒起来,带着全身都痒起来,于是顺嘴说道:“想邀你一起去洗个澡,一身脏得要命。三元钱一起去吧!”三元钱自然是王三元的外号了。

“你今天干嘛了,想得起洗澡,没兴趣。今天洗了,明天又脏了,麻烦死了!要不咱们一块去网吧,找部片子看看。嘿嘿嘿!”

看着王三元的马脸笑得猥琐成一片,赵之谦黑乎乎的脸不由一烫,脸黑就是这好处,不好意思的脸红,别人都看不出来,只有自己体会得到。脑海中不由想到,上次也就是自己第一次去看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紧张得要命,都不知看了些什么,只记得这个比自己大三四岁的三元哥,看完后口水流了一下巴,而且接连几天都勤快得每天早晨换内裤。

“算了,和你一去看,又不知看到什么时候,明天我可是要爬高上低,比不得你砌几块砖就混一天。”

说来也是郁闷,赵之谦和王三元在省城同一个工地做活,都是准备从小工进入砌砖,相当于从做苦力进入技术工,不想没砌几方砖,房子不好卖,项目停滞了,大好的前途就此夭折。在省城各个工地晃荡了几个星期,还是没活干。人要吃饭啊!于是在王三元的游说下,和他来到这个叫平县的小县城,来时说都是干技术活,可不想,工头看赵之谦瘦小,让他爬房头去,而王三元则去砌砖,这一来一去,每天赵之谦要比王三元少挣一半。也难怪赵之谦说话酸溜溜的。

王三元一听这话,一骨碌爬了起来,躬身笑道:“赵哥,这是想去喝酒啦!得!这一个月来,只要听你说砌砖二字,小的就知道你的酒虫要喂了!哈哈哈!”

听着王三元夸张地模仿京城话,赵之谦不由笑了起来,不过真的,这一月来,感觉不好意思的王三元真的请了几次酒。这反而搞得他也不好走,只得陪着他在这小县城混日子。

别看赵之谦是从西南边陲的山上来,可出来打工的这三年,都是在大城市混着,眼光不由高了,在这县城真是不习惯,其实主要还是人不熟,地方越小,排外越严重,特别自己又是一个民工,只觉得走在街上,满满是异样的目光,这既自卑又傲气的情绪,弄得赵之谦很是不舒服。

“算了!搞得我像个酒鬼一样。”赵之谦的酒量很不错,这得益于家乡浓厚的酒文化,这是往好听里说,如果往难听里说,还是太穷,每家的只要是亲戚来往,或者邻里来家闲坐,必然先倒一杯酒,以示欢迎。原来赵之谦还以酒文化熏陶下长大自居,可这走出来看看,才知道是贫穷惹的祸,家里拿得出手招待的,就只有酒了。

“真无趣!才八点,又被你弄醒,让我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王三元拿出手机一瞥,夸张地叫道。

看了王三元的手机一眼,赵之谦心头一热,是要买一个了,就是国产的也行。这么想着,心头又一冷,可没钱啊!虽说出门在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这打工的生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三年来,银行卡里的钱永远保持在够回家路费的水平。

“那出去转转?”

“算了!现在我真有点累了,你去吧!”

“嘿!这小竹签今天撞邪了,还知道累字了,行,我去转转。”

………

手里捏着两个馒头,木然地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工地,赵之谦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按说睡得很早了,可东想西想,迷迷糊糊地和衣过了一夜。夏天早晨的清风吹来,让他打了一个冷噤,人有点清醒了,啃了一口馒头,四下张望起来,靠拢大路一旁的房子已拆了几间,满地的瓦砾和土墙块,这都是一月来,自己的作品,没想到房子没学会盖,这拆房子倒是很顺手。拆倒房子的那一边,已经沿着公路高高矮矮地砌了一点围墙,这是王三元的工作,张望了半天,没见这小子,不知又躲去哪里了。

正对面拆得屋顶只剩几溜瓦的,正是自己这几天的准备放到的老房子。这老房子盖得很有气势,屋脊高度比两旁的房子都高出一米多,上下两层,入户的木门都拆走了,留着一大窟窿,和赵之谦对视着。至于门外的围墙早在动工前,就让装载机推到了。这剩下的正房,是房主人要求慢慢拆,前两天开始拆的时候,房主人来了,瘦高个,戴一黑框眼镜,畏畏缩缩,听说是一小学的老师,跪在房子前哭哭啼啼弄了半天,大概意思是子孙不孝,拆祖宅了。搞得站在一旁的包工头孙老板一脸不高兴。下来笑着自嘲道,自己是执行国家政策,又不是强占民宅。不过一旁的人,都没敢跟着笑。

不过开始拆的时候,房主人就来劲了,先是说了一通,自己这祖上是大户人家,这平县县城一半的农田都是他家的,然后又说这祖宅原来是二进四合院,只是打仗时厅堂被毁,前庭又变成路,厢房也没了,就只剩正房保留至今,如果全部在,就是文物了……说了一大推,归根结底就是让包工头慢慢拆,别毁坏老房子中藏着的宝贝。

包工头孙老板挺着个大肚子,耐住性子听了半天,由于房地产商早就交代,要文明拆迁,要树一个典型,而且看这老师一副不答应,不准拆的架势,于是故作沉吟,答应了。

这一答应可不得了,从赵之谦和工友拆第一片瓦开始,房主人就在下面蹲着,每一片瓦都要审视一番,似乎他的祖上会一时高兴,弄一两片金瓦玉挡夹在普通瓦中,让子孙过一把发现之旅的乐趣。

这样一来,拆瓦的速度自然慢得比盖瓦还慢,赵之谦和同姓老头蹲在屋脊上,轻松是轻松了,可蹲在这么高的地方,可不敢放松精神,反而弄得更累。

孙老板在下面看了一会儿,脸沉着走了。第二天再来看了一会,就再也不见了,似乎由着这老师的性子来了。

于是乎,三天时间,按前面几间房的速度,基本已经推平了,可这里刚刚把瓦揭完,不,还剩几溜瓦,得干一上午的活。

两个馒头下肚,还没见人。赵之谦点了一支烟,蹲了下来,是来早了,反正房主人没到,谁也动不了,还是赵老头几个油滑。

这房主人真能在这老房子里发现宝贝?赵之谦无聊地替别人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