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酒后鉴画
“哦!小赵,这位是‘金钩’拆迁公司的金总。小赵呢!是我的一位小友。”李昌源估计都没记住赵之谦的名字,含糊过去。
不过呢,赵之谦还是挺会事,就当没察觉李昌源不知道自己名字的事,赶紧举杯站起,对着金总道:
“金总,我叫赵之谦,叫我小赵就行,请多多关照!”还别说这些天陪老高看抗日剧,把日本人的礼节学的有模有样,还真派上用场。
“哈哈!小赵好酒量啊!吃点菜,喜欢什么再点。”金总也听出点名堂,但看李昌源的态度,似乎又挺喜欢这小赵的。
一时间,刚刚的喧闹归于沉寂,个个都埋头吃东西,赶紧用菜压压酒。
不过,一会儿后,李昌源将分酒器的最后一点酒倒入酒杯,笑着站起来说:
“来!我在这祝各位阖家欢乐,提前拜年了!”
众人都站了起来,举起倒满酒的杯子,面带荣幸的笑容,只不过都有些苦涩,这李局长太会挑时间了,就连赵之谦都有些腹诽,这杯酒要不就在刚刚热闹时喝,也不会有事,可现在停顿了一会,大家都急忙吃了点东西,还没到肚,这杯酒一下去,估计还没到肚子里的食物,连带刚刚喝下的酒,就会一同翻起来,浮在嗓子眼了,果不其然,酒才喝下去,举着的酒杯还没放下,就有三个人捂着嘴冲向卫生间,而且都没法说话,几人挤得门扇哐哐作响。
赵之谦也好不到那里,酒才倒在嘴中,似乎就停在了嗓子眼,弄得他气都不敢大出,几乎是挺直着脖子坐了下来,头不敢随便乱动,否则,已经到了嗓子眼的酒和其他食物,就会如同开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李昌源看得笑了起来,再扭头看了身边坐姿怪异的赵之谦,更是拍手大笑起来,如同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一旁的金老板居然也没事,跟着笑得喘不过气来,领导并不是酒量好,只是你和他喝酒时,你是干了,而他随意,可你却不好得强压着让领导喝,刚刚赵之谦就发现了,这金老板不是随意抿一小口,就是干了之后接着端茶喝,那茶水是越来越满,谁会去挑明说出来?
“好了!好了!今天喝得开心,李局再点几个热菜,大伙吃点东西,然后换地方再喝!”金老板好不容易止住笑,向李昌源建议起来。这喝工作酒,摆宴席,如果不喝倒几人,怎么算宾朋尽欢,当然把客人喝醉了,那才体现做东者的最高诚意,但今天不同,总不能把李昌源喝醉,本想拿下赵之谦,哪想着小子别看瘦筋筋的,居然喝了那么多,竟然没倒!也不知那小瘦肚子怎么装得下那么多酒。现在看来倒是已强弩之末,可也不好得再去和他喝一杯。
“算了!这年底都挺累的,不如叫壶茶来,大家聊聊天,就结束了。”
“好吧!来,李局坐这边。”金老板显然很了解李昌源说一不二的脾气,也没再客气,虚扶着李昌源坐到沙发上。接着吩咐服务员倒茶。
赵之谦揉了揉脑袋,感觉嗓子眼的酒降了不少,点了一支烟,慢悠悠地走到李昌源旁坐下,听两人聊天,原来这金总一直在做政府的拆迁工程,也赚了不少钱,不过人心是不满足的,现在正向李昌源诉苦,希望来年多照顾一下。
“李老弟,听说年过了,有大动作啊!可要多多帮忙,你看我手下可有几十号人等着吃饭呢!”
金老板亲热地称呼李昌源,不过对方也没露出反感的意思,看来如此场合,如此称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嗯嗯!”李昌源心不在焉地应着,瞥了一眼身旁的赵之谦,似乎觉得赵之谦没像其他几人坐在餐桌回避,有些奇怪,不过看到赵之谦身旁的画袋,不由眼睛一亮,来了精神。
“哎呀,怎么把这事忘了,小赵,把画拿出来,我们来一次酒后鉴画,也是一桩雅事。”
边说边动手把茶桌上的茶具清开,金总不由幽怨地看了赵之谦一眼,这小子真不识趣,正准备讲今晚的酒宴主题呢,弄出这么一事,可惜赵之谦起身帮忙,并没有察觉。
接下来,让服务员找来礼宾用的白手套,干净的桌布,室内灯光不够亮,找来了应急灯。一阵忙乱之后,见李昌源戴上白手套,赵之谦赶紧把画递了过去。
只见李昌源躬身小心翼翼地把画缓缓地在桌布上打开,然后微微立起身子,似乎看个全貌,立轴近一米二长,六十多厘米宽,画面差不多两尺左右,一个俏丽的女人微微低头地站在一株桃花下,留白很多,靠左侧点画很清秀地写了几行诗,一枚略微褪色的红章印在后面,在画的右上端凌乱地有几方印。
金总和他手下几人也都围了过来,其中一人似乎也是爱好者,低头看了一会,惊呼:“唐伯虎的仕女图,假的吧!”
话说出口,刚抬头想看一眼同事崇拜的眼光,却发现金总瞪着大眼看了过来,吓得赶紧低头,也难怪,金总不高兴,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赵之谦和李昌源的关系,要是这画是李昌源的,岂不是得罪人了,关键是赵之谦的样子真不像玩这些的人。
李昌源似乎进入状态,并没有被这些打乱步骤,接着他拿起应急灯,把画一寸一寸地看了下来,特别在印章和题诗出看得仔细,甚至把画的背面都看了一下。
看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李昌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接过金总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过去,正在大家疑惑,是不是酒醉加上看画辛苦睡着了,李昌源睁开眼睛,对着赵之谦说:“唉!小赵,这画按我看,不真!不知你当时是怎么看的?”
“我、我…”赵之谦结巴起来,画是假的,心里已有准备,但要谈当时怎么看画的,怎么说呢?当时就没怎么看,而且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不过用玉钉感受了一下,这画纸的年代够了而已,“当时我只是觉得这字真写得像,而且这画纸的年代到了。”
“嗯!你还是有所依凭才买的,我就怕真如你说是爱面子去买,那可就糟了。这画仿得是费了些功夫的,如果我事先没听老张说起,查看了一些资料,叫我没准备地看,搞不好也会打眼。”
李昌源似真似假地说了一通,端起茶喝了一口,大家都看出是安慰赵之谦了。
“怎么可能!李局长就是谦虚了,在义全市谁不知您的鉴定水平,就连我这不是圈子里的人,都听人说起过。”被赵之谦假画抢走今晚议题的金总,总算逮住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哈哈!金总就爱说笑。”李昌源看了金总一眼,笑着应付了一下,又扭头看着已经蹲在身旁的赵之谦说道:
“看画呢,一看风格,那是对专家才有用,一般人谁去研究呢?二看笔触、印章、传承是否有序,这也是对书画研究较深人来说的,三呢看材质,包括你说的纸张,还有裱工等等细微的差别,这是我的看法,实际要更复杂,你说,一般人能随便买古画吗?”
赵之谦听得连连点头,其实在这次打眼之后,也自我检讨过,那就是基础基本没有,文化水平太低。就是现在叫他去把画的题诗念完整,也有些困难。
“受教!”
“李局,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以后我可不敢去买这些了。”
有了金总的开头,下面几人当然不遗余力地拍起马屁来,就差热烈鼓掌了。
“哈哈,各位,我继续献丑。小赵,现在我们来看这画,用笔有些重复,这和唐伯虎的用笔简练就不对了,墨法淡雅,布局倒是有些样子,再看这字,点画涩了一点,往左倾有点多,其实唐伯虎的字有些薄弱,可能和他性格、际遇有关,虽说他师法赵孟頫,可并不代表结字的欹侧之势这么明显,再看这印章,我挑不出毛病,和我今天看到的书上的几乎一样,可钤印的位置太死板了。”
这下真的有人鼓掌了,把听得一头雾水的赵之谦惊醒了,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碰书画了。
“那这假画还能值多少钱呢?”书画爱好者又帮了赵之谦一句。
李昌源感受到众人灼灼的目光,尤其身旁赵之谦的热烈,不由心中暗叹一口气,和这些酒囊饭袋谈什么画呢?谈钱才对口呀!
“这我就不好说了,如果像小赵看的,纸张是明朝的,估计还值几个钱。但我也不看真,这张画可以说积造假之大成,纸张我估计不过是用明朝的一些不成形的小纸片,微微揉制而成,让人感觉真是明朝的,其实不要说明朝了,就是清朝早期的空白纸流传下来的都不多,这印章估计是电脑刻的,几乎一样,就是呆板。哈哈!好了,老金倒茶!”
看得出李昌源很是高兴,就算是对牛弹琴地说了一大堆,但经过自己看资料,看出一些问题,还是让自己高兴的,再加上一旁金总一众适时的惊叹、鼓掌、拍马屁,虽然明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满足了一下小小的虚荣心。
喝了一口茶,看到赵之谦还是呆呆的,以为是有些承受不起打眼后的损失,不由安慰道:“不行过几天,我拿去再让市博物馆的专家看看。”
其实呢?发呆的赵之谦是正在感叹,老胡他们费了这么大劲,弄出如此一幅综合各种先进技术,连电脑套字刻章都来了,可只骗了自己十万元钱,会不会做亏了。
“哎呀!小赵,别难过,我可不管这画真假,就看这女的像我以前同桌,我拿五万元买了,怎样?”
金总看到李昌源为这小子一幅假画,还要去找人,更是判断两人关系不简单,牙一咬,准备兜底,就当投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