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议标

送走两人之后，有些兴奋的赵之谦回到屋里。不由构想起工程拿下来之后的事，赚很多钱是不敢想，毕竟这工程金开运把利润拿走一部分，想赚钱就得靠管理，就是管理经验丰富的人，也就只能赚点比打工多一点的钱。老板都是聪明的，否则也当不了老板。

不过对于赵之谦，这赚钱的事就不必去想了，能通过这工程，把手上的钱能光明正大地用就行了。有了这想法就好办了，剩下的事就是把工程做好，毕竟能得到这工程，有李昌源的面子，有金开运的照顾，做不好，这两人的面上也无光。

做工程就得有人，赵之谦可不想整天守在工地上，那就得找值得信任的人，表哥、王三元这两人每人负责一个工地不就行啦？

赵之谦想得挺美，这也就是没管过工地人才想得这么简单。

第二天一大早，赵之谦洗漱停当，在镜子前龇牙咧嘴预演了表情，再把几件衣服换来换去，最终还是把一身黑穿起来，好不好看是其次，关键这胸口的商标图案在哪呢，咱衣服都是几千的，能差钱？

交代了老高几句，开着车就上路了。走了几段冤枉路，再问了路人，总算到了八道村，也就是金开运公司‘金勾’拆迁公司的所在地。

铁门开着，狗拴住了，院子里停着几辆车和摩托车，看来‘金勾’公司这些年还是不错的，有人已经换汽车了。

踏进会议室，刚刚在门外嘈杂的声音一下就静了下来，赵之谦一看，有些尴尬，座位都坐满了，只有门口一个空着，看来是留给自己的。

四处张望了一下，基本都不认识，叫得出姓的也就是正前方老板桌后面的金开运，还有右手一排中间的老吴，也就是原来准备做张官厂工程的，后来他家人病了，也才给赵之谦春节前去守工地的机会。其他人大部分应该在李昌源领着去吃饭时喝过酒，可叫不上姓来。

赶紧冲金开运、老吴笑了笑，赵之谦坐了下来，有些紧张，手都不知往哪里放，只能胸前抱着，脚不由地抖动起来。

赵之谦看了一眼手表，还没到时间，看来这些人都是春节闲够了，第一天开工都来得早，一块聊聊天，当然更重要的是，金开运趁过年后搞了这个大洗牌，让很多人揪心呢！低头看表的一瞬，赵之谦感觉到几道炽热的目光盯在了身上，这是在打量自己呢，幸好穿了这一身黑，虽不能反射倒也是能吸热。

嘈杂声慢慢又起来了，不过就不知有多少是在议论赵之谦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来而不往非礼也！赵之谦也开始打量起会场中的人，正中而坐的金开运低着头看着一沓纸，看来还要大讲特讲啊！他的两边是两个老头，穿着朴素，居然隔着老板桌，互相递烟，讲话的声音也最大，看来是公司的元老了；在金开运的右手一排，老头边坐着的两人，衣服是穿得最有派的，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里面西装还打了领带，两人低着头说着什么，其中一人，感觉很敏锐，赵之谦的目光才过去，就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寸头，脸上的胡子刮了显着青色，微微一笑，眼睛却没丝毫的笑意；老吴居然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他母亲好一点没有。

再接下来的和左手一排的穿着就有些一般了，一看就是经常在工地现场干实事的人，不过左手一排的第二人，在赵之谦看过去时，竟然瞥了一眼过来，有些不屑。

“好了！都来了，那我们就开始开会，先介绍一位新同事，有的已经见过，不过我再介绍一下，这位是赵之谦，大学生，结构专业的，正是我们公司发展壮大所需要的人才，我一直有这样的打算，公司要发展，要走专业道路，我们以前那一套过时了，哈哈！当然经验还是重要的……”

金开运口才不错，虽然时不时看一眼稿子，但讲着讲着就天马行空了，从义全市的现状，讲到全省，再讲到全国，最后对国际的热点问题也从拆迁工程的角度做了评述。

赵之谦没怎么听进去，金开运介绍自己时一句‘大学生’把他吓着了，自己初中都没毕业，马上就大学生了，是跳级了吗？是不是去做个证，省得到时有人看，拿不出来。

出了一会神，等赵之谦仔细听的时候，金开运已经从国外绕了回来，正讲这国内的大好形势，房地产低迷了一段时间，要开始热了，那拆迁工程会多得做不完……挪了挪屁股，赵之谦有些坐不住了，会场上有人开始吸烟，弄得烟雾缭绕，吸二手烟不如吸一手的，赶紧掏出点上，递了一支给旁边的人，然后借着烟雾再看会场的人，两个老头已经把眼睛闭上，是不是开始梦游巫山了？穿呢子大衣的居然在记录着，这是公司的发展纲要呀，就不知记录的速度能否跟得上金开运的讲话速度？不过态度很好，从金开运不时地对着他讲，就看得出来，他很令金开运开心，扫视四周，十多个人竟然有四个在记录，都是很讲政治的啊！赵之谦有些后悔没买一个小本子，就是装着记录一下，哪怕就是在本子上画几个人啦、兔子啦，那动作也才配得上自己大学生的名头。

金开运已经回到了义全市，这下他边讲边有人点头了，看来是讲到接地气的话了，不过开始有人外出透气、上卫生间，这屋里的烟雾对不吸烟的人来说，不啻于把一年的二手烟都吸肺里了，再不出去会烟醉的，上卫生间的也就是那些不记录的人，闲着没事端着茶水猛喝，现在就开始检验各人的肾功能了。最后赵之谦没能经受住考验，跑了两趟，如果老高在，又得教训他晚上别东想西想。

“……所以，今年对于我们公司来说，是抓住机遇发展的一年、是迎接巨大挑战的一年，我相信我们会比去年做得更好！”

“哗啦哗啦！”掌声响起，两老头适时睁开眼睛，鼓掌比谁都卖力，总算讲完了，否则巫山回来，还得去蓬莱，有些远了。

很人性化地休息十分钟，吸烟的人放开地吸，似乎刚刚开会的时候没吸似的。金开运抹了一下光头，这儿子写的稿子，念着过瘾啊！早知道把开会的时间提前一点，这国际形势讲得太笼统了，应该一个一个国家分析呀！

十分钟不到，会场里人就坐齐整了，接下来的才是最关键的，一个个都有些紧张，有的想着弄到工程，是不是可以把摩托车换成汽车了；有的想着一定要弄到一个标，外面哪女人一天叫着买房，再不买要上家里闹去了；更多的人想的是不管谁投到，是不是也可以掺进去做点活计，否则日子怎么过？这新来的黑衣小子有点气势哟！看来势在必得了。

于是赵之谦很奇怪地看到几个人投来示好的笑容，搞不清楚状况的他，只能一一点头微笑。

“现在，我们开始今年的工程投标，这事我和在座各位都私下沟通过，细节就不讲了，第一个米田村和机械厂的拆迁。”

下面几人都开始在发来的纸上写，但就是没人交，一个个都把目光看向穿呢子大衣的，而那人却抱着手冷冷地看向众人，特别还扭头看了赵之谦一眼。

“嗯？没人吗？老韩，这项目在年前你就进入了，难道不想接着干？”金开运对现在的局面早有预判，这呢子大衣的叫韩木春，和他一起打江山的人，当然也是有后台的人，听说已经和另一位副局挂上了关系，要独立去做了，不过目前行业不景气，而且金开运铺的摊子广，也不好一下撕开脸皮开始争夺。

“金总，我怎么不想干？只是这投标搞得太复杂，又是保证金的，又是利润分成的，没这钱呀！”韩木春叫起苦来，苦笑着说道，那青色的脸颊很是衬托哭相。

金开运微微一笑，这老韩这些年不管是什么工地，再是有钱赚，到结束结账时，都是盈利很少，这其中的猫腻，谁不知道？现在想单干，也是钱多了才有心思的，搞这个投标就是为了截住这些人的灰色收入。

“别的都没有意向吗？这可是今年公司的大工程，快一千万了。”金开运继续鼓动，眼光在几位有实力的队长面上扫过，结果他们都低下了头。

“好！看来是项目太大，那就让几位考虑一下，都是自己人，也不把时间限定死。接下来是小标，暂估一百三十万，张官厂和紫星村的拆迁。”

话音才落，好几人就开始写，似乎很是积极，赵之谦心中一紧，看了金开运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示意，心中更紧张了，拿起笔不知写上多少钱。

金开运点了一支烟，透过烟雾看了周围一眼，这个投标的次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原本想把最大的标留在后面，把大家的热情点起来，再去冲击很显然会抱团而不响应的韩木春，但赵之谦的出现，让他改变了想法，就是一开始提你已经介入的工地，不回应，没事！接下来一定能成！

赵之谦想了又想，还是多一点把握吧，反正有钱，而且金开运也不错，就当分一点金丝楠木的钱给他。

三十万！赵之谦写得一点都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