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卢忠奎在咽下一口菜之后砸吧砸吧嘴,随后摇摇头叹道可惜。
“卢先生为何可惜?”
汪远发问了。
“方小友有所不知,这满桌菜肴,皆是上上之品,只是可惜,没有卢某的菜。”
不等汪远回答,卢忠奎继续说道:“卢某这一生,最喜欢狗肉,别人都说狗肉上不了席面,但卢某不这么认为,狗肉吃的,就是一个爽字!”
“试想一下,一条拦路恶犬,最终化作自己的盘中餐,任你吞咽,咀嚼,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啊。
卢某倒是很期待能尝尝这条狗的味道到底如何,他凭什么胆敢拦住我的去路!”
说罢,卢忠奎放下筷子,脸上带皮笑肉不笑,看向汪远。
这时简晴已经忍不住了,砰的一声拍响了桌子,便要反唇相讥。
在场之人谁听不出来,卢忠奎这是将汪远比作拦住他去路的恶犬,这是骂人,同时也是宣战!今ri卢忠奎的到来,就是正面告诉所有人,属于他卢家与汪远之间的战争,正式来开序幕!汪远平淡的冲着简晴释放出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的面色不悲不喜,一如既往的淡然。
“卢先生说的方某不敢苟同,相比于狗肉,在下倒是更喜欢牛肉!”
“哦?”
卢忠奎有些疑惑的望向汪远说到:“此话何解?”
“方某喜欢牛肉的原因,是因为它有嚼劲,换言之就是不好入口,但正因为如此,牛肉才更有魅力。
尤其是上了岁数的老牛,更是方某最爱,现在说起来我还有些流口水呢。”
“将一块老牛肉送入口中,就这么一点点的嚼烂,最后等到肉全烂了,味道也没有了,再一口吐出去,弃之如敝履,这是何等的快慰?”
卢忠奎既然将汪远比作是拦路恶犬,那么汪远就将对方称为行将就木的老牛!既然对方已经宣战,汪远哪有畏战的道理!他卢家不就是定远第一大企业吗,战之何妨?卢忠奎紧紧盯住汪远平淡无波的双眸,一双不大的眼睛已经眯缝起来,内中有精光闪烁。
良久之后,他直接起身,张狂一笑道:“好!那卢某就看看,最后到底是方小友能吃到牛肉,还是卢某如愿以偿,宰杀拦路恶犬!”
说完此话,卢忠奎背着手悠悠然离去,再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
经过这一闹,旁人吃饭的兴致全无,虽然不懂汪远与卢忠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两人夹枪带棒的对话中便可略知一二,所以沉吟了片刻之后,所有人都纷纷告辞。
只留下汪远等自己家人,围坐在一起。
李若愚也知晓汪远可能有事情要商量,他再留下肯定不好,所以便告辞离去。
剩下之人各个面带凝重之色。
汪远说出了当初纪家祖坟的事情就是卢忠奎在背后捣的鬼,本来这种事他是不想说的,毕竟纪坤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此番看来,瞒是瞒不住了,只能大方的说出来。
纪嫣然一听汪远之话,当即便怒了,当初纪坤受的痛苦她亲眼看在眼里,险些便要忍不住去找卢忠奎理论。
当然,和肯定只是气话了,要是理论有用,这个世界就不会发生争斗了。
沈丘也见眼神转向汪远,想要说什么,但却被汪远打断。
“师兄,我知晓你的意思,这一次我肯定不会冲动,卢家在定远势力盘根错节,绝对不是凭借一腔热血便能敌得过的。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以守带攻,争取寻找到卢忠奎的软肋。”
“只是这件事还需要师兄帮忙才行,我必须要找到一个突破点,借此搜寻到更多的证据,才能一举击溃卢家!”
沈丘见汪远都已经想到这里了,当即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只要汪远不直接上门屠杀卢家满门,而是选择以证据入手,走正规渠道扳倒卢家的话,一切都有商量的可能。
而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自然没有人愿意出门,到了下午饭时,三味食堂竟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哗……”外界的雨终于下起来了,豆大的雨点落下,在地面上绽放出四散的水花。
所谓刮风减半,下雨全完,这是所有开饭店之人都知道的谚语。
毕竟天下着这么大的雨,还有谁能出来吃饭?钱满仓拍了拍汪远肩膀说到:“没事,第一天开业而已,赶上下雨谁也没办法,我弟妹的手艺绝对是最棒的!”
姚婉怡在一旁听闻此话,脸色当即便红了,看了汪远一眼,却发现对方并没有看向自己。
汪远正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来到定远快两个月了,他经历了太多太多,同时也有很多人有了羁绊。
如果说原本下山的汪远只是想要续命,想要更好的活着,那么此刻就是更长时间的活着,决不能让与自己有羁绊之人伤心。
但想要活着,他便必须要积累功德。
虽说如今三两个月之内汪远不用再担心寿元之事,但扪心自问,他要的,仅仅就这么多吗?汪远要的,是永远!要想获得永远,就必须积累更庞大功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和天命反噬对抗。
如今他到处奔走,疲于奔命,所获得的功德实在少得可怜。
而且在汪远的医术之下,病人在逐渐减少,这是个不好的信息。
代表他很快便会遭遇没有病人可看,没有功德可以积累的局面。
所以说之前思考的做慈善之事必须要赶快走上正轨,他一定要获得数量庞大的资金,从而支撑慈善事业。
这样一来,如今的三味食堂就积累了汪远全部底牌,他必须要让这家店铺名头打响,然后马上开办工厂,从而疯狂的积累资金。
他的时间不多,只有分秒必争,才能获得希望!雨还在下,汪远走到店门口,透过窗户,看向远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一个女孩,就这么行走在大雨中哭泣。
雨水拍打在脸上,已经分不出哪里是泪水,但任然能知晓,对方很伤心。
那女孩名叫吴淼,乃是定远晚报的一名记者。
并且在汪远刚刚来到定远,在失火大楼救人之后还曾经采访过他。
就在今天,吴淼费尽心血写了一片稿子被驳回了,原因竟然仅仅是因为报社主编更看重他侄女的稿子。
吴淼与主编大吵一架,就此辞职。
回想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还有心中的坚持与现实的碰撞,吴淼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渐渐的天下起了雨,她哭了,越哭越伤心,甚至最后直接蹲在地上,抱住手臂,十分无助。
蓦然间,吴淼感觉雨水好像停了,抬头看去,一个一身道袍,面色淡然,模样十分清秀的小道士,正在为她撑伞。
“大记者怎么也哭鼻子呢?”
吴淼发誓,这是她这一生,听到的最好听的话语。
“我在那里开了家店,带你去避避雨吧。”
汪远指了指三味食堂开口。
吴淼虽然奇怪于饭店的名字,不过此刻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就没有深究。
一言不发的随着汪远走进三味食堂,姚婉怡已经拿了一条新毛巾递给汪远。
对方感激的看了姚婉怡一眼,随后找个角落坐下了瑟瑟发抖。
汪远见此情形直接说到:“给你煮碗面吃吧,暖和暖和。
放心,我请客!”
展颜一笑,汪远显然是在开玩笑。
他已经通过面相看出了吴淼的难处,只不过不能点明而已。
姚婉怡去往了厨房开始煮面,钱满仓见此情况也笑嘻嘻的没有打扰汪远,躲在吧台里玩手机。
吴淼心情总算恢复了一下,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汪远,询问了三味食堂这个名字的由来。
汪远将自己之前的话语又重复了一边,吴淼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但对于这番说辞其实还是不以为然的。
对她来说,食物就是填饱肚子的东西,怎么可能真像汪远说的能够回忆起亲情,友情,爱情?那种说辞实在太玄幻了。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吴淼自然不可能当面说出来,只是心中有些嗤之以鼻而已。
没过多长时间,姚婉怡变得端着一碗清汤面出来了。
汤是自己吊的老汤,面是手擀细面,碗中飘着几条色泽靓丽的油菜点缀,淡淡的油脂在面碗中漂浮。
伴随着缓缓上升的热气,不得不说这碗面从卖相上来看,确实不错。
折腾了一天,吴淼已经有些饿了,将面放到自己身边,直接吃了起来。
但谁知道第一口面入嘴,她整个人就愣了,眼眶霎时间便的通红。
“这味道,这味道我吃过!”
喃喃间自语,吴淼突然回忆起几年前过世的奶奶。
小时候,奶奶总是给吴淼煮面吃,那时的吴淼因为不喜欢这单调无味,一清二白的东西,常常撅起小嘴。
但直到长大了,她才明白有些时候,其实真正的简单,往往是更复杂的。
一勺老汤,一把细面,几条油菜,一簇葱花,再加上一点自家熬的猪油,或许还有一勺醋,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便出锅了。
做法很简单,但寄托的,却是不一样的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