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莜莜放轻脚步，走到树下，抬头看看这已经结了花苞的合欢树，压住裙角在顾奶奶的身边坐下。

也许是因为感觉到身边的异动，顾奶奶抬头看了看贺莜莜，又看看她身后的人，跟没看到一样，又转过头去！

老人觉得已经很久没有人坐在自己身边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不嫌弃她这个疯婆子，敢到这边来。

“小姑娘，你不是我们村子的人吧！是和朋友一起上山来玩的？”顾奶奶虽然没有回头，但是贺莜莜能感觉到她现在的心情很好。

顾奶奶再次回头看她的时候，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是怎样复杂的双眼，承载着岁月留下的沧桑，不甘放弃的执拗，而现在却只剩下一位长辈的慈祥。

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不受欢迎的那个，很久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了。

“顾奶奶，我跟您道歉，我的朋友她折了您的本命花，她现在就在您家门口等着，向您亲自赔罪。”贺莜莜的话让简瞳和孙凡脸色一变，只怕老人要对着他们发火了。

“哦，你为你的朋友而来。如果你想我想在就回去，那么你可以离开了，我还要再待一会！”老人没有生气，年龄大了也就没以前那么计较了，看着小辈们不妥当的行为，一般都当做没看到。虽然不至于发火，但还是有些失落。

贺莜莜看着老人，压着嗓子说道：“不是的，顾奶奶我是为了您来的，我从村民的口中知道了您的一点故事，就想来见见您，这些年一直等着，您都没有想过放弃吗？”

程月犯下的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犯下的错总要她自己还了，才算两清。

“孩子，你的心现在陷在迷雾中，怎么出不来，你是想要问我什么吗？”

贺莜莜一愣，只感觉在睿智的双眼下，她所有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是的，她很迷茫，苏沐卿对她的特殊，她不是感觉不到，只是不能承认，他们两人之间的未来太过曲折，她不相信靠着所谓的爱情就能撑过去。

“别想太多，想的越多有时候陷得越深，反而看不清楚出来的道路。”

顾奶奶轻抚贺莜莜披肩的长发，从怀里拿出一个珍藏的簪子，将她的秀发挽起，然后很满意得看着自己的成果，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看着下山的小路，沉默了一会，有些失落，“你要问我的我知道，但我没有答案给你，因为我自己也在迷雾中。”

停顿了一下，顾奶奶再次说，“他们都说我是冷血的人，倒也不是假话，我这一生从未爱过我的丈夫，他像我的家人，却不是我的爱人，不是我的心另有所属，而是我根本就不会怎么爱一个人。很吃惊吧！”

贺莜莜连同简瞳他们直接愣在原地，说好的凄美爱情故事呢？这样怎么能继续愉快得聊天了。

“奶奶，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等着？”

“等着，是因为那个人还欠我一个解释，我等着他回来亲自跟我说！”

贺莜莜虽然有些吃惊，但是却不奇怪，往往越是洒脱的人，在乎一件事的时候就越是不容易放下。

她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扭开瓶盖，递给顾奶奶。

“顾奶奶，他知道您和他在一起时，您的想法吗？”

“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我从没有想过欺骗他，只是没想到他却骗了我，说好会在合欢花再次盛开的时候回来，陪着我老去，他失言了！”贺莜莜看着顾奶奶眼角的泪光，心里也有些难受，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握着她的手，给她一些力量。

“唉呀！看我，一把年纪了还被风沙迷了眼！”

贺莜莜看着顾奶奶，在心里微微叹气，什么不爱，恐怕也只是她自己骗自己吧！不是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吗？

她缠着顾奶奶讲她和贺爷爷的故事，微妙的心情也随着故事不断起伏，在贺莜莜不知道的时候，顾奶奶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

故事讲完了，顾奶奶笑眯眯地问，“孩子，我很喜欢你，我的孩子都离我而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孙女！”

这样的要求对于贺莜莜来说实在是太过突然，她一时间没有办法回答。

“孩子，不急，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吧！都到中午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顾奶奶扶着树干慢慢得站起，已经75岁的她快没有走回去的力气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他回来了。

贺莜莜看着顾奶奶摇摇晃晃的身体，赶紧扶好，两人一点一点慢慢得往回走。

“丫头，你来的不是时候，等到六七月的时候，合欢树都会开花，漫山遍野的，美极了！等你见到的时候，一定会喜欢上的，他离开的时候合欢花漫天飞舞，可惜被那花迷了眼，到现在都想不起来他离开时候的样子了！”

“奶奶，我肯定会过来陪您看花的，我见识少，到时候还需要您带我去看那合欢花的样子呢！”贺莜莜想了想还是同意了顾奶奶想认她做孙女的事情，那个家没有人欢迎她，第一次感受到亲人的温暖，还是来自一个陌生人。

顾奶奶孤独一人，就为她给的这份温暖，她就愿意长久相处。

“好，好，你看奶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宝贝孙女，叫什么呢！”

“奶奶，我叫贺莜莜！”

“姓贺好，你干爷爷就姓贺，看来你真注定是我们家的孙女，哈哈哈！”顾奶奶真心觉得这是她最开心的一天，老天待她还算不薄。

从村子的后山到顾奶奶的家，并不是很远，路上遇到干完农活要回家的村民，顾奶奶就很开心得跟他们介绍自己刚认的孙女，任谁都觉得她很幸福。

快到顾奶奶家的时候，随意坐在周围的程阳等人，都围了上来，程月红着眼走到顾奶奶身边，抽抽搭搭地说：“顾奶奶，对不起，我动了你的本命花！”还没等顾奶奶说话，自己就先哭了起来。

“行了，别哭了，我不生气，你折了也好，就我家那老头子，神肯定是不会要的，我要是去了神那里，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多俊的小姑娘，再哭就不漂亮了，都到屋里来，老婆子给你们尝尝我亲手酿得果酒，莜莜，那酒后劲大，你喝得时候慢点！”

顾奶奶拉着贺莜莜的手，一步步往里走。

程月记恨得低下头，不让人看见自己的眼神，早知道自己刚才也去找顾奶奶了！

院门打开后，门后的景色虽与周边人家的有几分相似，却多了一份人文的情怀，“让你们见笑了，老头子在的时候最喜欢弄这些花花草草了，现在看来倒也像模像样的。”

“顾奶奶，有什么我们可以帮您做得，要不然我们都不好意思喝您酿的果酒。”陈伟看着虽然雅致，但还是有些凌乱的院子，再看看顾奶奶都一大把年纪了，肯定没那么大的精力打扫这么大的屋子。

“没什么要做的，你们休息就好！”顾奶奶觉得来者都是客，怎么能让客人干活，主要还是舍不得刚认的孙女干活，说着就到后院的酒窖去拿酒了，周磊赶紧跟了上去帮忙。

贺莜莜也刚要去，就被程阳拉到一边，悄悄得问：“小贺，你跟顾奶奶聊了那么长时间，知道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贺莜莜叹了口气，往后院的方向看看，很无奈得说：“我没有什么好办法，奶奶的心态很好，我想我们只要能让奶奶开心就好了！”

“奶奶！小贺你和顾奶奶的关系变得很不错啊！安抚顾奶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作为干孙女，我义不容辞！”贺莜莜很调皮得敬个军礼，就跑开了。

来到蔬菜地，看着还在酒窖的顾奶奶，“奶奶，我吃个西红柿，我顺便把杂草拔了，这些草跟我的西红柿抢营养了。”

“你别做，快放下，等下奶奶来干！”顾奶奶一听马上就要从酒窖出来，被周磊给拦住了。

她说自己已经开始拔了，顺便说自己中午想吃奶奶做的好吃的，顾奶奶表示没问题。

两人之间的相处让人周磊他们好吃惊，程阳跟他们解释过后，看着贺莜莜身上有什么招老人这么喜欢的。

程月心中有些不屑，不就是一个糟老婆子嘛，有什么值得这么讨好的。

在酒窖内的顾奶奶，抹了抹眼泪，跟周磊说哪些是果酒，然后让他搬出去，老人看着他有些想念儿子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来看看，就那么恨她嘛！

“行了，小伙子，这些应该够你们喝了，真是辛苦你了，你也快上去尝尝我地里的蔬菜，都没有农药，摘下来就可以吃，快去吧！”

周磊小心翼翼护着酒坛放在外面后，“我等会再吃也是一样的，我先带您出来吧！”

出来后，顾奶奶被搀扶着出来，眼睛有些不太适应外面的阳光，用手遮了一下，随后就看到贺莜莜正咬着西红柿拔草呢，汁水从她的嘴里流出掉在地上，看着很狼狈的样子。

看到孙女这样，顾奶奶很不厚道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