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眼神一颤，面上半分不显，“那件事，王爷不是已经因为流言训斥了奶奶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件事是最好的机会了。”白姨娘笑容阴森地说道。

之前她本想利用谢朗夜闯的事编排流言毁掉谢以棠的名声，可惜谢琰横插一手，计划胎死腹中。谢以棠又把春晓打发走了，暂缓了流言发酵的速度，可是眼下，算着时间，春晓也该回来了！

以珂不禁疑惑：“姨娘打算如何？”

白姨娘神色森凉：“眼下，我们把春晓那丫头叫回来，让她故意惹出祸端来引谢以棠生气，再让春晓无声无息地消失掉，就可以放出消息说春晓是因为撞上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才遭来了祸患。这样一来，就算那晚什么都没发生，谢以棠的名声也坏掉了。”

谢以珂一瞬明白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和期待，“姨娘是说……姐弟乱……？”

她终究不好意思说出那个字，心中突突地跳，若此计可成，宁远侯府一定会与那贱人退婚的！

兰亭为她话里的恶毒与欣喜微愣了一愣，若真是这等流言散布出去，王爷难道会饶过三少爷么？

白姨娘也就罢了，五小姐竟是从未为自己的亲哥哥想过……

何况，若淮安王府真闹出这等丑闻来，她自己的名声难道就不会受损么？

真真愚不可及！

白姨娘心中也是一震，摇摇头道：“也不必往细了说去，只说三少爷闯了她的卧房，至于春晓是看见了什么才莫名其妙的死了，就让她们猜去吧！这样出了事也赖不到咱们身上。”

谢以珂有些失望，恹恹地低了头。兰亭看向白姨娘，“奶奶要杀了春晓？”

白姨娘幽幽说道：“如有必要，自是杀了的好。”

“那么奶奶需要奴婢做什么吗？”

“不必，你好好当差，博得她的信任才是要紧的，先回去吧。”

回到清平乐时，以棠正坐于书房中研习北邺历史，见她回来了随口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兰亭将四面门窗都关好，走到谢以棠身后，噗通一声跪下，“奴婢有罪，请小姐惩罚。”

以棠心中了然，她其实从未相信过这个大丫鬟。也不回头，只缓缓说道：“所以，你现下是打算投诚？”

兰亭一愣，怔怔道：“小姐，您都知道？”

“猜的。”翻过一页书页，以棠漫不经心地说道。

兰亭略有不安地咬紧了唇，正当她以为以棠不会再发一词时，却听她道：“说吧，你要同我说什么？”

兰亭忙道：“回小姐，奴婢本是白姨娘放在小姐屋中与她通气儿的，若是传话也就罢了，这违背良心的事情，奴婢决计不能做！可奴婢知道，若是不做，必然是没有活路的。所以，奴婢斗胆来求了小姐，愿为小姐结草衔环做牛做马，还望小姐不嫌弃！”

以棠沉默了一瞬，回过身道：“我原同你说过，只要你忠心于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顿了顿问道：“什么违背良心的事？”

话已然说至这个份上，兰亭心中明白，小姐这是愿意相信她了，遂将白姨娘的计策原原本本的说与以棠。

以棠的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兰亭道：“小姐，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等春晓回来就把她关起来？”

“不怎么办。”以棠丢了手中书册，淡淡说道，“先等她回来。”

她心中明白，不管春晓最终的结局是“自杀”还是“他杀”，只要她出了事，她们皆可将原因扯到自己身上来。

她没想到的是，为了对付她，她们竟不惜搭上谢朗。若非谢琰的警告让白姨娘乱了阵脚，从她借口打发春晓回家的那日起，流言便会满天飞了！

“那要不要告诉王爷？”

以棠轻轻摇头，“告诉王兄有用么？我们又没有证据。好在这计划虽然恶毒，漏洞却也颇多，自然有的是破解之计。”

顿一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兰亭：“我的衣物是由春晓收管，可有问题？”

“回小姐，没有。”

“没有问题就制造出问题来，把事情弄大，先发制人。”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以棠轻折彤管，眼神淡漠如冰。

既是她们先动的手，便不要怪她狠毒！

二月廿二这一日，以棠起了个大早。

她是被屋外的喧闹声吵醒的：“我才几日不在，你们这群小蹄子，一个个的皮都养的刁了！花也不浇，雀也不喂，茶炉子也不烧，就只知在外头闲晃！等会儿小姐起来了，才有得你们的好果子吃！”

声音尖利刺耳，活像只嘈杂的猫头鹰。

以棠不悦地皱了眉。透过窗棂上薄如蝉翼的窗纱看去，原是春晓回来了，身上的包袱还不曾卸下，便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地训斥着院子里的丫鬟。

兰亭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服侍她梳洗更衣，“小姐，是春晓回来了。”

以棠眼中一抹寒芒划过，面色却是淡淡的，“回来了就回来了吧。”

她从镜奁中翻出那支海棠纹的金包玉筒簪戴上，意态慵懒，“下去吧，按照我之前说的准备。”

及至用过早膳，春晓犹在院子里喋喋不休地训斥着几个侍弄花草的小丫鬟，也不进来伺候。溪行才从荣禧堂回来，见她穿的妖妖乔乔地立着两只眼在那骂人，当即沉了脸喝道：“既回来了不先去伺候小姐，在外面吵什么吵？”

春晓有些怕她，忙噤了声同她一起入了屋子。以棠正坐于窗边捧着一卷竹简闲读，也不看她，不以为意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娘的病好些了么？”

春晓的视线却落在她髻上簪着的海棠簪上，以为事情败露，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下来泫然欲泣地道：“小姐！奴婢知错了！”

“你犯了什么错。”以棠视线停驻在竹简之上，仍旧不看她。

“奴婢……奴婢之前偷拿了一样东西……”边说边惊惶地看着她，见她面色如常，心中又后悔不已，别是自己多心了吧？白姨娘只让自己回来，随意犯个小错儿让小姐生气。她没敢告诉白姨娘自己偷拿了小姐的簪子，若是这事败露，可是要被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