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惊琼转头什么也没看见,再回头,身边的苏彦已经追了过去。韩惊琼无奈地看了眼捆在柱子上的树妖,跟了上去。
一路直奔前院,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几盏夜灯,除了风声,再无半点不同。
“怎么了?”韩惊琼有些不解的问。
“那一处是谁的住所?”苏彦指着一座阁楼,若有所思。
韩惊琼顺着他的指向一看,有些不明所以:“那是公子意的住所,他旁边是阿顾的住所。怎么了?”
苏彦了然的点点头:“没什么,我可能看走眼了。”他笑了笑,揽上韩惊琼的肩膀,原路返回。
回去的时候,公子们都起来了,披着外衫将捆在柱子上的树妖团团围住,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
阿顾拨开人群而来问韩惊琼:“原来就是这个妖孽在我们花满楼里作祟阿。”
韩惊琼还来不及开口,苏彦便抢先回答:“对,就是树妖在作祟。”说着便将剑拔出,口中念念有词,那树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顷刻变化作了一棵蔷薇树。
韩惊琼从身上取出一个玉瓶子,打开瓶盖,那蔷薇树便化作精元被吸了进去。
众公子见状,纷纷抱拳行礼以示感谢。
一时间,花满楼对韩惊琼和苏彦简直是奉若神灵。
而后几日,花满楼里都相安无事。
公子们喝了苏彦的符水渐渐好了起来,萧疏简直合不拢嘴。已经萧条了好几日的花满楼,萧疏为了挽回老主顾,便吩咐下去重新装置花满楼,筹备新的说书。
一时间,花满楼里的公子们都忙碌起来,搬盆栽的搬盆栽,挂红绸的挂红绸。只有三人闲得无聊。
后院里,阿顾和苏彦正在下棋,阿顾执黑,苏彦执白。两人神色淡淡,苏彦的白子正渐渐包围黑子。韩惊琼坐在火炉旁,又往炉子里加了点木炭,烧得屋子里暖暖融融。
韩惊琼只是瞄了一眼就没了兴致,她靠在桌上,眉头却没有一丝松懈。
苏彦知道她在挂念什么,却什么也不说。
后院突然响起一阵琴声,琴声清脆,整个后院都能听到。
韩惊琼心中的郁闷轻了一些,眼看着黑子最后被绞杀,终于露出极浅的一笑。眼皮却有些沉,昨夜她出去找了一夜,什么都没发现。她打了个哈欠,渐渐地倚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正在下棋的苏彦突然瞥见沉沉睡去的韩惊琼,微微一笑,放下棋子从架上取下一件狐裘给她盖上。这才返回,取子落下,胜负已定。
阿顾顿了一会,终于还是笑了笑:“是在下不才,多谢指教。”
韩惊琼迷迷糊糊感觉被人抱了起来,又放在柔软的塌上,而后那人帮她盖上被子便出门了。韩惊琼心里清楚是苏彦,但是隔壁的房间始终没有被打开过,苏彦没有回房间。她迷迷糊糊想着,就这样睡着了。
韩惊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日早晨,屋子里依旧是暖暖的。而窗外的雪也停了,苏彦正靠在窗口上,脸侧的发丝微微飘着,玉冠束着高挽的发,淡青色的内衫外裹着大氅,领子是狐裘毛,衬得越发倾国倾城。
韩惊琼有一瞬间看呆了。
苏彦什么时候这么好看了?韩惊琼内心腹诽道。
他头也没抬:“你醒了?萧老板请我们去前院听书。”
韩惊琼这才醒过来,慌忙穿好外衫,走到苏彦的身旁:“你昨夜去哪里了?”
他的一双眼睛下有淡淡的乌青,似乎有些疲惫。
苏彦交叠放在左膝上的手指动了动,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随意逛了逛,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
韩惊琼有些好奇:“什么有趣的事情?”
苏彦摆摆手却不肯多说了。
前院子里,萧疏将路上的雪清扫的一干二净,发帖请了许多的达官贵人来听书,茶水一律免费。
韩惊琼和苏彦到时,楼下已围满了客人。
韩惊琼不得不感叹,萧疏不愧是久经商场的老狐狸,只单单用一招便将原先流失的老主顾统统又笼络回来。
有人掀开了珠玉帘子,脚步轻盈得不像话。
是公子意。
依旧是白衣白斗篷,他走得极缓,略过韩惊琼身边时,韩惊琼都觉得他的气息极其轻微,看来公子意果然将不久于人世。
公子意径直走向正在忙碌的萧疏,语气微弱:“萧老板,我今日上台吧。”
萧疏一口回绝:“不行,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听我是的。你身子差,就该呆在后院好好将养。今天交给别人没有问题的,何况阿顾还在。你就回去休息吧。”
公子意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弯着腰似乎十分难受,身旁的侍女过来将他扶起:“公子,我们回去吧。”
萧疏小声安抚了几句,态度却很坚决。无奈之下,公子意只好回去。
公子意走到内院的时候,突然下起大雪。他停下脚步,用手微微颤颤接住雪花:“小连,这雪真好看呐。”
身旁的侍女小心翼翼搀扶着他,顺口回答:“是啊。”他顿了片刻,“将我的琴拿来。”
侍女也不多问,将背在身上的琴取出摆在公子意的眼前,他盘坐着,指尖通红的手指抚上了琴弦。
顷刻间,琴声响起,犹如山泉从幽谷中缓缓流淌而出。
房梁上的韩惊琼从刚才便一直跟着公子意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公子意的琴声一绝。
一曲终了。
公子意开始收拾七弦琴,背在自己的身上,起身后,他声音有些低沉:“姑娘,你躺在房梁上累不累?”
被发现后的韩惊琼有些讪讪,翻身跃下。
公子意起身,步子依旧是有些吃力,却不再看她。
苏彦不知何时站在韩惊琼的身后,眸光一沉:“师姐,这公子意你日后可要小心点。”
韩惊琼眼珠一转:“啊?”
*
那天夜里,花满楼十分的热闹,阿顾更是博得满堂喝彩。萧疏笑得合不拢嘴,在春熙宫订了好几桌好酒好菜便在后院开宴。楼里的公子们都纷纷向韩惊琼和苏彦惊酒。
萧疏最先敬酒:“多亏了苏公子和韩姑娘救我花满楼,来我敬你一杯。”
韩惊琼和苏彦推辞不了,只好却之不恭。
宴席上公子们七嘴八舌的开始轮番敬酒,韩惊琼和苏彦都喝得迷迷糊糊,最后倒在宴席上。才不过六杯,韩惊琼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按照往常,她的酒量不该这么差的。到底怎么回事?
酒里下了药?一个念头在韩惊琼脑海里闪过,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韩惊琼浑身动弹不得,用尽力气抬头发现苏彦早已昏睡过去。
是了,苏彦比她喝得还要多。
才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全部都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