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并没有留意到韩惊琼的动作，继续自顾自苦笑一声：“这个人你应该想不到，那就是我自己。”

什么？

韩惊琼一时有些懵了。

陈洛惨笑，朝桃林深处而去。韩惊琼冷静下来觉得陈洛要对她下手早就有机会不会等到今时今日。

于是起身跟了上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洛手一顿，推开府邸的门，静静地朝床榻上的姑娘而去，坐在长椅上。

目光似水。

“当年你只看到我和阿荷死去，其实后面还有后续。古千金是个极为任性的女子，她请来道行高深的道士保存我的尸体不腐坏，放在房中。又将阿荷的尸体扔去后山喂狼，种种恶行让古城主都开始寒心，但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就说自己的女儿在庙里出家了。而我的身体陪着她直到老死。她临死前将我的尸体埋在城主府里的桃花林里。结果我依旧没有腐烂，直到遇到一个人。”

韩惊琼眉头一皱：“谁？”

陈洛避而不答，反而看向阿荷，眼里柔情似水：“我自从有意识起就遇到了阿荷，我没想到她转世了成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名字依旧是宋玉荷，与我刚好是邻居。我们自幼青梅竹马。

只是我很快就发现了，我没有黑夜的。我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那就是真正的。后来因为家风我是一个春风得意的将军，圣上经常派我去边界守卫，战无不克，威震天下。可是战争总会结束的，我班师回朝时，本打算迎娶阿荷的。我与她自幼相识，早已互许终身。可是皇上却告诉我，他要纳阿荷为妃。”

他哽咽着，却依旧挺着笔直的腰杆。

韩惊琼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他：“后来呢？”

“我出言阻止，被皇帝诬陷成仪仗军功欺主被贬至大洛城。我与阿荷约定过一起私奔的，趁着夜色。我明明交代过的，要沈琅在夜里接阿荷一并去大洛。可是他还是一个人上路。等我醒来已是百里之外。我策马回去的时候，阿荷已经自尽了。大抵是她等不到我，以为我撇下了她。才会，才会……”

这.......

“那她为何在这里了？”韩惊琼捧着下巴问他。

他轻笑一声，小心地抚摸这些阿荷苍白的面容：“是我偷偷将她的尸体带过来的，大洛是我与她的结缘之地，我带她在身边如同回到过去了。”

韩惊琼低眉沉思，从屋檐上落下一人，青衫寂寂，他清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你还是告诉了她。”

陈洛苦笑：“如今我都快死了，阿荷还没活过来，我看玉盘和夫人根本不是同一条心，只能赌一赌。”

道长摇摇头，长叹一声：“怪我护你不周，让她的妖法坏了你的身体。如今我取回了药引子，只怕是也无力回天了。”

原来这些日子都未瞧见的道长是给陈洛去找解药了。

韩惊琼勾唇一笑：“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就想保持阿荷的尸身不腐，道长是唯一愿意帮我的人，他想到了用我的尸体喂养嗜血虫，来保持阿荷的尸体不腐坏。只是现在夫人想除去我，虽然不知道她究竟使了神法术，但我总觉得是她。”陈洛淡淡说到，“如今我也不过是自保而已。”

我微微一愣：“这是何意？你是说鹿曳要除去你？那不可能的，从前的她就是因为你才不惜逃婚到人间来寻你。”

陈洛冷笑一声：“但她爱的是沈琅，她为了沈琅除去我，人之常情。而且我近日精神越发不济，还时常晕倒。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这般有效，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彻底消失。”

他说话间迷迷糊糊，便靠在我帷帐的床边，声音含糊：“不要相信沈琅，他不是什么.......好......”

而后便没了声音。

韩惊琼一愣，耸耸肩膀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应该是睡着了，别叫醒他，让他睡一会吧。”道长叹了口气。

韩惊琼会意跟着道长出去，又顺道将门关上。

道长停在桃花树下，身姿挺拔。

韩惊琼试探地问：“你喜欢阿荷？”

道长微微侧首,语气没有意思波澜：“你看到了？”

“嗯。”

“我喜不喜欢她，与你何干？”

语气依旧是平淡如水，韩惊琼一愣，终究没有再问。

*

苏彦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能理清楚了。鹿曳发现身体里有两个人，而陈洛一心爱着阿荷，对她不闻不问。于是她爱上了沈琅，为了和沈琅长相厮守所以要除去陈洛。”

韩惊琼站在窗口，晚风吹来一丝凉意。她冷静地说：“可是你记得我们初到大洛的场景吗，鹿曳死前喊得是谁的名字？”

苏彦想了想：“是沈琅。”

“没错，小曳分明分得清陈洛和沈琅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有，我总觉得小曳房中的那盆花有钟说不出的诡异。”

苏彦说：“我今夜去看看。”

苏彦想去查看情况却被韩惊琼拦住了：“你别去，鹿曳可是神兽，你一出现她就会察觉。我明日去看看情况吧。”

苏彦垂眸：“那也只能如此了。”

*

翌日，韩惊琼起了大早，赶往春香园。

大老远的就看见鹿曳站在窗边，而那株桃花只剩下两朵，其中一朵还摇摇欲坠。韩惊琼一愣，看见鹿曳将那朵花撕扯了下来，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往前院。

我感到前院的时候，发现陈洛正站在大厅的中央。

韩惊琼叫了一句：“城主？”

陈洛刚好转过身子，鼻头留出血迹，很快就倒了下来。

心中隐隐确认了一件事情。

那枝花就是陈洛的生命，也许最后一朵花掉落后，她就再也见不到陈洛了。

韩惊琼身上这幅鹿玉盘的身子不是白吃的，力气不错。她扶着陈洛回了寝室，管事的急得四处寻大夫。

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拨，都长吁短叹摇头离开。

苏彦也闻讯赶来。

韩惊琼和苏彦蹲在门外，将手收在袖子里看蚂蚁搬家：“总觉得陈洛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