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拉着扬风,像做贼一般,挤着人群,到了后堂一间静室。
“好惊险,吓死我了!”
宁德很是夸张,挥着手掌拍着胸脯,似乎真的被吓得不轻。
扬风微微一笑,小酌了一口药果灵酒,淡淡道:“至于这么紧张嘛!喝酒壮胆,要不来一口?”
宁德微微一怔,这才注意到扬风怀中抱着的大酒桶,他摇头道:“我哪有这等雅兴,事情都忙不过来,喝酒误事。”
扬风也不答话,微微晃荡着酒桶,药果灵酒惊人的酒香立刻挥发出来。
宁德呼吸间嗅了一口,立刻满腹方向,只觉得精神大振,“这酒液是……”
他自然没见过药果灵酒,不过在刘连洲身边侍奉十来年,他还是有些眼力的。
扬风眯着眼睛,又小酌了一口,然后便将酒桶送过去,笑道:“真的不来一口?”
宁德大喜,吞咽了下口水,“风少盛情难却,小的哪敢不从!”
话还没落,宁德迫不及待地就捧起酒桶,仰头便灌。这桶灵酒被扬风喝了大半,酒液剩的不多,所以尽管宁德姿势豪迈,不过入口的酒液却只有一道细流。
他只喝了一口,那酒水还没入肚,他就觉得喉头一片火热,好似已经沸腾。
酒液入腹,一股滚荡的灵力席卷五脏六腑,侵入四肢百骸,然后通达全身,一片舒畅。
宁德原本疲累不堪,一下子变有了精神,好像打了鸡血一般。
“风少,这真是好酒。”
宁德精神大振,赶忙又将酒桶还给了扬风,他整个意识也清醒了,立刻又开口道:“烦请风少等等,我这就去请刘供奉,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回来,非得乐坏不可。”
“不急,我等会自会去找他,我问你点事情。”
扬风拦住宁德,对方立时一个激灵。眼前人可是连刘供奉都尊敬有加,他要是表现好了,这管事的位置,就彻底坐稳了。
“焚烧请讲,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扬风微微点头,道:“玄石城这几日一直都在戒严,为何今日突然解除,可是生了什么变故?”
“听掌柜的说,玄石城来了大人物,似是来主持大局,所以原先的戒严就没用了,大人物可不会遵守玄石城的规矩。”宁德回道。
扬风皱了皱眉头,又问道:“哪方势力的大人物?”
“天泗府城来了个都尉,昨夜去了薛家。龙鳞镖局,也从外面请来了位靠山,似是龙吟啸大当家的师兄。还有我百草堂——”
宁德顿了一顿,低沉道:“总堂派了位长老过来,眼下正在后院秘室好董掌柜刘供奉密谈。”
“城主府可有变化?”扬风又是一问。
宁德挠了挠后脑勺,看着扬风有些尴尬的讪笑。
“算了,这事我直接问刘供奉便是。我再跟你打听个事,城中军烈老巷,最近可有什么风波?”
玄石城来了什么大人物,扬风不在乎,他真正在意的是军烈老巷妇孺。
他这几日闹出了不小的风波,若是给老巷妇孺引去麻烦,那就悖逆他本意,出了事故,他恐怕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军烈老巷的人全都撤了,这几日刘供奉每天都带着人去训练那群童子军,我们铺子里的药草,整筐整筐地往那边送,那群小娃娃,日子可滋润了。”
宁德眼中有些神采,他知道扬风来历,这般事说得绘声绘色。
“刘供奉有心了。”扬风微微点头,然后对着宁德挥挥手,“你去前面忙吧,我自去找刘供奉。”
宁德知道扬风和刘连洲的关系,点头边走,他出门之前,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又道:
“对了风少,陈松那厮这两天混得风生水起,药谷镇一大片灵田,都被他占了。铺子里合作的药草商人都说,陈松现在成了药谷镇大老爷,一帮人赶着巴结。”
“知道了,你去吧!”
扬风此前也入过百草堂深处,不过这一次过来,明显禁制森严了很多。只是他如今修为大进,一星武师,外加随时都能破障进阶的巅峰玄徒修为,规避禁制自然不成问题。
他悄无声息,很快就潜入了百草堂后院。
天色完全黑了,四周皆是一片漆黑,唯有一间屋子亮着光。
屋内,三道人影分立,隐隐有些争吵声。
扬风耳朵贴了过去。
“钟志明,这件事绝对不行。我百草堂可以和任何一方势力合作,就是不能和城主府再有瓜葛。”刘连洲苍老的声音,愤然而又果决。
“刘供奉,不要意气用事,有话可以商量。”董随海打着马虎眼,他拿刘连洲没办法,只能小心劝说。
“刘供奉,此一时彼一时,城主府也没和我百草堂闹翻,为什么不能合作?”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声音,有那么点温和,打着商量的语气,正是钟志明。
“呵呵,还没有闹翻?老夫都快被人赶出玄石城了,难道非得被人臭脚踩到老夫这张老脸上,才算闹翻嘛?”
刘连洲怒不可遏,声音隐隐有些歇斯底里。
董随海和钟志明都没话可说了,闷声不响,房间内一时沉寂。
刘连洲平静不下来,背负着双手在屋内不停地踱着步子,躁动不安。
这时,屋外敲门声响起。
“谁?不是说了嘛!有事明天再说,都给我滚。”
往日向来和颜悦色的刘连洲,此刻直接迁怒。他话音落下,大踏着步子,却又上前开门,忍了许久的怒气,恐怕就要找个由头爆发。
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扬风温笑着出现在刘连洲面前。
刘连洲微微一怔,揉了揉眼睛,似是难以相信。
董随海二人都没见过扬风,只以为扬风是百草堂的小厮,当即就愠怒道:“怎么这么没规矩,你是谁的手下?还不快滚。”
扬风瞥了屋内二人一眼,不以为意。
刘连洲一听这话,立时勃然大怒,转身对着董随海二人吼道:“董掌柜,钟志明,你俩二人什么意思?”
“你们是要撵老夫滚出百草堂嘛?若是的话,你们说一声,老夫不皱一个眉头,转身就走,日后和百草堂再无瓜葛。”
“哼!这样,你二人欲和城主府媾和,就再没人阻拦了。”
他瞬间如炮筒一般,铺天盖地的怒火当即就冲着董随海和钟志明宣泄过去。
董随海二人皆是面色一怔,一脸莫名其妙。二人互相看了一下,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刘连洲哪来的无名火。
董随海毕竟和刘连洲搭档许久,很是佩服后者为百草堂奉献三十年不改初心,吃点怒火他也不介意,厚着脸皮道:
“刘供奉,都是我管教无方。这小厮应该是胡铁峰的人,我这就让他滚出去,日后找个机会非得好好教训。”
说话间,董随海便要赶扬风离开。
“董随海,你什么意思?”
刘连洲大怒,横身挡在扬风面前,瞪着老眼,眼里尽是血丝,好似要拼命一般。
董随海被吓了一跳,刘连洲失去的往日的温和长者风范,莫非是老糊涂了,这才心智失常?
这个念头刚刚生起,耳边又传来刘连洲的咆哮声。
“董随海,我告诉你,风少是老夫的朋友。我尊他敬他,谁敢对他无礼,老夫便和他拼命。”
此言震得董随海心惊肉跳,但此刻他也听明白了刘连洲的话,有些惊异的看着从刘连洲身后的走出的少年,道:“你就是扬风?”
扬风冲着董随海笑了笑,身旁刘连洲却是躬身引他入座,然后去了茶盏,亲自为扬风端茶。
扬风也不客气,更无拘谨,很是自然的取过茶盏,慢慢品茗。刘连洲这般“伺候人”的举动,对他来说,似是顺理成章。
董随海关起门,回身落座,对着扬风一阵打量。看着扬风享受着刘连洲的伺候,他不由得生出些怒气。
一旁钟志明,却是已经忍无可忍了,沉声问道:“扬风,你怎么还敢回来?”
扬风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淡道:“这里我不能来嘛?”
钟志明满脸怒色,但顾忌着刘连洲,没有爆发,而是恫吓道:“你自然可以来,毕竟刘供奉当你是客人。但你可知道,你这样会置刘供奉于生死险地。”
刘供奉一听这话,不由得怒声反叱,“钟志明,老夫的安危,不劳你多管。若真是风少有祸患需要老夫去挡上一挡,老夫也义无反顾。”
“还有,但请你百草堂放心,老夫不会牵连你们的,不需要你们为我担待风险。”
这话连带着董随海也喝骂上来,后者一肚子窝火。但他敬重刘连洲,所以只能迁怒扬风。
扬风见得刘连洲如此,不由得又高看了这老头一眼。
刘连洲发泄了怒火,然后神色一沉,便对着扬风开口道:“风少,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这么巧,我带来了个好消息。”扬风笑着看着刘连洲,满面春风。
如此姿态,让董随海和钟志明皆是一惊。不管对扬风看法如何,这般淡定沉稳,就是他们这个年纪,也难以做到。
刘连洲却是见多了扬风如此姿态,他不仅神色没放松,反而更加深沉,“石川没死,他又活了!”
石破天惊的消息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说出口,董随海和钟志明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此刻却还是瞳孔一缩,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亡者复生,看来天命如此!”
扬风神色没有半分变化,若无其事的随口而说,“那就再杀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