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两道人影迅疾地掠上了六峰山,一口气不停瞬间来到平安堂的门之外。
两名童子尚且来不及打招呼,那两条人影呼地一声,从那大门穿了进去,掠过那青草庭院,嗖嗖两声落在大堂之内。
雷笑将史易拓放在地上,史易拓双目紧闭,鼻息若有若无,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颈间,神色慌张不已,连忙高声叫道:“魏城主,魏城主可在吗,雷笑有急事求见。”
大堂之内一名童子跑了出来,见状忙道:“我这就去叫魏城主来,两位稍等片刻。”
却听见魏城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可是雷笑?”
雷笑振声道:“正是,恳求城主救人一命,一切雷笑自当说明。”
魏城主的身影一闪,来到了大堂之中,一见到史易拓,面色微微一动:“这是何人?”
雷笑俯首躬身道:“此人正是雷笑所说的史易拓,雷笑采药归途之中遇到了他,已经是奄奄一息,雷笑从他口中得知他与平安城生了一些误会,还请城主出手相救,雷笑愿以性命担保,史兄弟绝非是贪图那白狼和金虎而来。”
魏城主脸色一沉,冷道:“看来他已经跟你说了,能从五鬼手中活下来,此人不下于五鬼,尚且比白堂主还略胜一筹,如此实力跟你所说的平平无奇截然相反,是他骗了你还是你骗了老夫?”
这句话充满了警告,最好是史易拓骗了雷笑你,否则你知道后果。
雷笑与张敬之同时跪地,恳声道:“请城主救了他一命,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但若确实是他想要利用青木堂进入平安城,届时雷笑甘愿受罚,城主到时再杀此人不迟。”
魏城主怒道:“哼,你们既然知道是老夫令五鬼追杀他,竟然还有胆子将他救回来。”
雷笑慌道:“雷笑人等并未见到五鬼,当时并不知情,只是想着此人救过我兄弟九人不论如何也要救他,后来听他所说方才知道是五鬼将他所伤,想来其中必定有天大误会,还请城主救他一命。”
魏城主脸皮为微微抽搐,冷道:“你们是一天比一天不守规矩了,方兰儿将他偷偷带入六峰山,是故才令他有机会潜入那谷底偷走了白狼,你们如今又将他救回来,怎么,你们一个一个的想要怎么的?”
雷笑连声道:“雷笑绝无他心,只是认为其中必定有误会,再者,他如今奄奄一息,将他救活了他也无法做出什么事来,如果能解开其中误会那就最好,如果他真是利用我们九兄弟,那我等必定亲手杀了他谢罪。”
魏城主冷着脸,沉吟半晌,哼了一声:“也好,老夫倒想看看他究竟是何人,是谁派过来的。”
雷笑连声道:“谢城主。”
魏城主冷着脸:“将他带进来。”
雷笑与张敬之应了一声,将史易拓负在背上,跟着魏城主进了里面,顺着那狭小的走廊,不出片刻,即到了一间小屋子面前。
跟着魏城主进了屋,将史易拓扶着放在椅子上。
魏城主伸手在他门脉上一把,脸色倏然大变,紧紧皱起了眉头。
雷笑慌道:“城主?”
魏城主冷道:“你们都出去。”
雷笑与张敬之相视一眼,张敬之从怀里取出一只锦袋,拱手奉上:“遵命,城主,这是为白堂主采的那些药草,一样不少。”
魏城主接过来,双眼微微一亮,挥挥手,他如今连话都不愿意跟青木堂的人多说一句了。
雷笑与张敬之不敢停留片刻,躬身退出了屋子。
两人回到了大堂之内,张敬之望着外面黑压压的夜空,禁不住道:“老六怎么还不回来。”
左方子按理说不用一炷香时间便可赶上他们,但如今却仍旧迟迟不归,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雷笑停下脚步,看了看那天色:“他们正追那白狼,那白狼如今身负重伤,兴许能将之生擒回来,如果没追上,以他们的脾气,非要到彻底放弃不可,没有五六天是不会来的。”
罢了也是略微生疑:“但那老六至今未归,确实叫人奇怪。”
张敬之一咬牙,站起来:“这不是老六的风格,我去看看。”
雷笑点点头,焦急地来回踱步,张敬之身形一晃,掠出了这平安堂,没入黑暗之中。
魏城主伸掌在史易拓天灵盖上按下去,不出一炷香时间,他浑身立即冒起一阵腾腾白雾,一颗颗豆大的汗水从他脸上留下来。
魏城主双眼目光不住变幻,脸上一片片震惊飞速掠过,惊讶得脸皮都在微微哆嗦,禁不住颤声低道:“这究竟是什么功(哔)法?这邪气果真是天地蛋上的,既非天地之气,又非真气,更非怪物的毒气,究竟是什么?”
史易拓慢慢醒转过来,微微张开了眼睛,他一脸的鲜血,连全身都是。
魏城主见状冷道:“你还真是闻其名不见其人,老夫想要见你一面竟然要付出如此代价,说罢,你究竟是什么人。”
史易拓咧开嘴,笑了笑:“你就是平安城的城主了。”
魏城主冷眼看着他:“不错,你救了青木堂九兄弟,想要借此进入平安城,而后又利用方兰儿潜入平安城,将白虎击毙,偷走了白狼,如今你的性命被老夫按在掌下,只消你说错了一句话,老夫只要轻轻发力,轻则当即震碎你全身经脉,重则当场毙命,说吧。”
史易拓无声惨笑,咧开嘴道:“平安城原来是一个老大会说话,手下不会说话只会杀人的地方,果然传闻仅仅是传闻,但凡传闻都是不正确的,真正的平安城是一个令人恶心的地方。”
魏城主目光中掠过一丝杀机,冷道:“谁派你来的?”
史易拓哑然失笑,目中尽是鄙夷之色。
魏城主手掌一翻,一面令牌出现在他掌心,冷道:“你与黑血门是什么关系?”
史易拓看了一眼那令牌,笑道:“如果我是黑血门的人,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吧,我才是想要将黑血门彻底灭绝的人。”
魏城主冷道:“你如何破了老夫的阵法。”
史易拓闻言微微叹息,一脸失望:“人终究不比怪物,论兽性和天性更加远远不如,如果我也有那样的天性,如果我也有那样的本能,我也可以将那阵法无视掉强行使出真正的修为,说实话,我很希望我是猛兽,而不是人。”
魏城主哼了一声:“你所练的究竟是什么功(哔)法,为何与三元功如此相似,体内的不详之气从何得来。”
他既然救了许飞飞,那自然是知道三元功,但就算知道也只是听过而已并未见过。可他一碰到史易拓立即知道那奇功与三元功相似,看来他之前就曾经亲自接触过三元功。
史易拓脸色慢慢变了下来,心中暗暗吃惊,但他极力控制住自己,保持镇定,淡淡道:“无可奉告,这些跟你没有关系。”
魏城主冷笑起来:“又一个嘴硬的,那老夫就将答案告诉你吧,你并非三元帮的人,也非黑血门的人,但你与三元帮颇有渊源,故而你想要替三元帮报仇雪恨,但你至今为止,找出黑血门的人了吗?”
史易拓冷笑道:“这位城主,三元帮乃是无名小帮派,但你却识得三元功,又似乎对三元帮了若指掌,看来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啊。”
罢了盯着他不动,冷森森一字一句道:“廖鹏飞从未告诉他人他是为了找寻黑血门的人加入平安城的,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我也从未告诉过你,你如何知道我与他是为了找黑血门的人才来到平安城?”
说着,一丝杀气从那双疲惫的眼睛中闪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找到黑血门的人了,姓魏的,那人杀了三元帮帮主,之后创立了平安城。”
魏城主脸色顿然一片苍白,手掌一震,史易拓闷哼一声,当即不省人事:“你太聪明了,聪明有时候能救你,也能杀了你。”
他出手如电,将史易拓全身穴道尽数封住,冷道:“暂且不毁你经脉,留着让老夫找出那不详之气究竟为何物,竟然连天地蛋都无法吸收。”
他一把将史易拓扛在肩上,出了屋子,顺着走廊往里面而去,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来到那石屋面前。
石屋咕噜噜地将那石门打开,他将史易拓抛了进去,看着那石门咕噜噜合上,这才转身出去。
雷笑于大堂中等了一夜,待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之时仍旧不见魏城主出来,焦急地不住来回踱步。
他刚离开,魏城主即疲惫不堪地从里面出来,雷笑慌忙上前:“城主。”
魏城主见他竟然在大堂之内等了一夜,冷冷道:“此人与你不过一面之缘,你倒是如此关心他。”
雷笑道:“纵然仅仅是一面之缘,但却有救命之恩,史兄弟一身肝胆侠义,雷笑终身不忘。”
魏城主冷道:“哦,你看人还真简单,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雷笑一愣:“城主何出此言?”
魏城主手中多了一面令牌:“你可认得此物?”
雷笑大吃一惊:“黑血门?”
魏城主冷笑道:“他正是黑血门的人。”
雷笑一个踉跄,满脸震惊,不住摇头:“如何可能,黑血门数年前早已经惨遭灭门。”
魏城主哼了一声,一丝怒容升上来,咬牙道:“雷笑啊雷笑,你就是脑子少了一根筋,你当老夫说他偷走白狼是诬陷他,如今这令牌正是从他身上搜出来,你却又说黑血门已经灭门,他不论如何都是侠义之士,他不论如何都是对的,一切都是被老夫诬陷的是不是?”
雷笑浑身哆嗦,不敢相信。
魏城主看着他咬切齿,仿佛恨他脑子不灵光,道:“你可知道为何你们廖堂主此次迟迟不归?”
雷笑抬起脸,双眼里闪着光芒,一种不想的预感涌了上来,颤声道:“不知道。”
魏城主气得骂道:“你真是一个傻子,六峰山所有人中离那廖鹏飞最近的就是你,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当下怒得须发横飞,一字一句问雷笑:“你可知道廖鹏飞纵然人在六峰山却时常不见踪影?”
雷笑从未见他如此生气,更何况是对自己生气的,吓得面无血色,颤声道:“堂主生性桀骜不羁,喜欢一个人独处,若不见他踪影定然是在山头静心。”
魏城主怒道:“放屁,他日夜潜伏在黑暗之中,将六峰山中五堂的每一个人细细调查,包括你们九兄弟在内,而你们却浑然不觉,如此就算了,竟然还为他说话。”
雷笑大吃一惊,话都说不出来了:“怎,怎可能。”
魏城主怒道:“你可知道他每每外出猎杀,总是无故失踪,将猎杀之事交由你们去办?”
雷笑慌道:“雷笑不知。”
魏城主冷道:“你这回倒不为他说话了,说他是生性好玩,不是去饮酒就是去寻欢作乐了?你也终于明白,那是他的掩饰,其实他趁机将平安城的调查所得交给了黑血门。”
雷笑几乎是无法反驳,他一万个不敢相信:“堂主确实每每趁机去玩,但只消有我兄弟九人无法应付的怪物,他必定现身出手。”
魏城主哈哈大笑,冷道:“废话,如果他不出手害得你们死了一两个,老夫必定废了他,他日后如何继续呆在六峰山?不能继续呆在六峰山,他如何继续暗中调查平安城?”
雷笑惊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魏城主接着道:“你既然知道平安城五堂堂主之中唯独他与青玉能下得了那谷底,那么如今也该知道他暗中潜入谷底干了些什么了。”
雷笑惊道:“他曾经暗中潜入谷底吗?他不是只下去过一次吗?而且那一次还是得到城主许可的?难道说,难道说,堂主他后来又偷偷下去过?”
魏城主冷道:“否则史易拓为什么能轻车熟架地潜入谷底,轻车熟架地将那白狼偷走?因为廖鹏飞不止暗中潜入一次两次,没人知道他到底潜入了几次,直到他将谷底的每一寸地方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以保证史易拓一次就能得手。”
“现在你该知道你们的堂主廖鹏飞为何一去不回了吧,他潜入六峰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用再呆在六峰山了,他如今必定就在黑血门,并且得到了重赏。”
雷笑浑身哆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