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史易拓从楼上下来,雷笑便已经知道那是方兰儿而非许飞飞了,道:“史兄弟请放心,许姑娘定然已经远离六峰山了,她是认为你离开了六峰山故而正在前去找你。”
史易拓点头,感激他安慰:“多谢雷兄。”
苏振武凝眉道:“只是究竟是何人救了她们两个,看来天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也还是有的,并非都尔虞我诈之人。”
雷笑道:“那是自然,苏兄你对人心未免过早绝望,在这世道上尔虞我诈之人确实活得比较好,也比较久,但也有一些性情中人,仍旧活得不比那些人差,史兄弟不就正是一个么。”
史易拓淡然一笑:“我并非雷兄所说的人,我活着只为了将那东西杀掉,仅此而已。”
雷笑笑道:“不管你怎么说,没有你我等早被那姓魏的杀了,不管你承认与否,你确实是一个性情中人。”
史易拓轻轻一笑,目露感激之色。
苏振武道:“依兄弟所言,就连你的那位恩人都拿那东西无可奈何,兄弟就算找到了它该如何杀了它呢?”
史易拓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宁愿死给它,也不要白活着,就算它生来就是为了毁天灭地,无人能阻止,我也要找到它。”
雷笑道:“说到毁天灭地,尚有另外一头。”
史易拓道:“正是。”
罢了忧虑地看着六峰山的方向:“虽则已经远离六峰山,但如不出我所料,它今夜就要出世,此物尚未出世已经有了毁天灭地之象,只怕这个小镇的人不出多久也不复存在了,我们过了今夜便就立即动身离开。”
苏振武道:“我等自从加入平安城之后,只道谷底关着的是那三头怪物,没想到还有一个巨蛋,原来这才是谷底真正的秘密,但怪物均都是飞禽走兽变化而来,这即将出世的东西却是生于一颗石蛋,竟然与其他怪物不同。”
史易拓与雷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两人面露担忧之色,相视一眼,道:“苏兄所言极是,这东西与众不同,毁了我家乡的那东西也是一样。”
雷笑道:“莫不是这些怪物数百年来又有变化,已经能在胎中便可自行吸纳天地之气,而不用成为飞禽走兽之后才开始?数百年里从未见过史兄弟所说的人形怪物,已是惊人无比,如今那即将破壳而出的东西,又是闻所未闻。”
苏振武忧道:“只怕真是怪物正在逐渐变化,而人,却还是原来的人。”
三人正说着,却见白青玉焦急地从二楼下来,他重伤在身,一个踉跄,从二楼上摔落。苏振武一闪身,将他接住。
白青玉惊道:“兰儿何故昏迷不醒。”
三人微微一惊,听他道:“她明显体内真气流畅,更强于从前,但为何就是昏迷不醒?”
雷笑道:“竟有此事?”
白青玉一脸不解,喃喃道:“为何?究竟是何人救了她,但她却醒不过来?”
他把眼睛看往史易拓,目中尽是焦虑之色:“史兄弟,我四人中你见识最广,修为最高,你去看一看她,着实诡异。”
史易拓心中一跳,慌忙把目光挪开,不敢跟他相接,咬咬牙,手心里全是汗:“这。”
他们三人自然不知道他与方兰儿的事。
雷笑拱手正色道:“史兄弟,我知道我们欠你颇多,纵然一生也无以回报,但如今有望能弄明白其中缘由的,也只有兄弟你了,我们也知道你如今极为虚弱,但。”
白青玉上前一步,打断了他话,绷着脸拱手道:“史兄弟,你若有不便我白青玉不会强求。”
史易拓心中慌乱,连忙拱手道:“哪里,我去看看。”
他心口狂跳着,当先上了二楼,咬一咬牙,推开了那扇小门,一眼看见方兰儿的脸,眼前幻化出昔日她的种种媚态,昔日两人独处一室的情景仿佛马上又要重现。
他心中一跳,心脏扑通扑通地撞击着胸膛,浑身的血液翻滚不止,令他手掌微微哆嗦。
白青玉在他身后道:“史兄弟?”
史易拓一惊,连忙举步进去,尽量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她当日故意挑逗的种种神情。
他微微颤抖着手,搭上了她的门脉,指尖刚一触及这细腻润滑的肌肤,立即又心慌意乱起来。正是这细腻润滑,而又温暖无比的肌肤,给他带来了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快感。
他极力控制自己,凝神去专注于那脉象。
苏振武忽而恍然大悟,失声笑道:“原来史兄弟未曾碰过女人,我说为何如此紧张,并非是不愿意出手,而是害羞。”
他这话一出,史易拓顿然慌了神,满脑子都是当日之事,连忙不住摇头:“让,让苏兄见笑了。”
白青玉则不管这些,焦虑地道:“如何了?”
一听到他的声音,史易拓更是暗暗叫苦,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当下狠狠咬牙,微微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静心去感受方兰儿的脉象,不由得惊道:“她浑身经脉原本早已经尽碎,但后来却为人以真气修复如初,更甚从前。”
三人大吃一惊,纷纷面露惊讶之色,雷笑道:“以真气修复经脉?此等造诣,只怕只有天下三大家才有。”
白青玉惊道:“否则,就是靠灵丹妙药。”
他就是服用了大天地回转丹,这才令得原本粉碎的经脉恢复如初。
苏振武半晌才回过神:“难道是南宫家已经来了这里么?是为了夷平平安城?不,平安城虽则齐聚各地高手奇才,但仍旧不足以威胁到南宫家。”
史易拓道:“难道是为了那即将出世的东西?”
白青玉不住摇头:“不,这些猜测我都有过,救了她与许姑娘的绝非天下三大家,东洲东方家绝不可能来到南山,西荒西门家早已经灭绝,南宫家若要为了那东西而来,根本没有必要救无关紧要的人,因此,天下三大家都没有来到此处,救了她们的,是另有其人。”
“而此人也并非为了平安城,或者那东西而来,试想一下,你若单纯冲着平安城或者那东西而来,面对的是平安城或那东西,你还有什么闲情去救无关紧要的人?故而那人仅仅只是路过,顺手救了她们罢了。”
三人纷纷点头,面露惊疑,雷笑道:“史兄弟,可否又是救了你的那位恩人?你说过猜测要大胆,如今除了天下三大家,已知的,也只有你那位恩人拥有如此本事了。”
史易拓却摇摇头:“若是恩人的手法我一看便知,这完全是两个人,天大地大,高手如云,奇人遍布,卧虎藏龙,定是某位我们未曾听过未曾见过的高人。”
白青玉急道:“那兰儿如何是好?”
史易拓看着他焦急的脸,心中百般滋味翻涌。自己被方兰儿玩弄的无奈和那种被迫带来的快乐,白青玉被方兰儿背地里偷腥的可怜,自己念念不忘当日的羞愧,交杂成一团。
当下道:“我听闻人若在生死边缘,是有这么一种昏迷不醒的状态的,身体明明活着,但人的神智却认为自己已经死了,故而沉睡不醒,我被放血之时就彻底忘记了自己是谁,险些也陷入这种状态之中。”
他看了看方兰儿,道:“若非是她本人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否则只怕一生都是昏睡不醒。”
白青玉闻言有如五雷轰顶,浑身一软,雷笑大吃一惊,将他扶了起来,连连催促史易拓:“史兄弟,可有什么办法?”
史易拓出手如电,在白青玉身上疾点不止,白青玉终于微微缓了一口气,睁着眼睛看着史易拓:“求你救救她,让她醒过来,让她知道我在等着她。”
史易拓面容微微一动,叹道:“想不到白兄如此痴情,我问白兄一句,若换成了是白兄昏迷不醒,你要如何才能醒来?”
白青玉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猛然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史易拓,放声大笑:“我真是笨蛋,我真是笨蛋,史兄弟,谢谢你,谢谢你,若换成是我,只有兰儿才能让我记起我究竟是谁,哈哈哈。”
他居然兴奋得像一个小孩:“史兄弟,如此恩情,白青玉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史易拓顿然满脸通红,倒不是因为被一个男人抱了,而是这个男人的女人,曾经与自己有过一段故事,这是愧疚的脸红。但这本就不怪他,只是他仍旧觉得这恩情强行扣在了自己的头上,原本就愧疚如此一来更加脸红了。
结结巴巴道:“不,我什么也没做。”
这话仿佛是在说,那天之事,我什么也没做,我是被她点住了穴道。而今日,能唤醒她的,也唯独只有你,在唤醒她这件事上我什么也没做。
苏振武识趣地转身离开,雷笑也拍了拍史易拓的肩膀。
史易拓看了一眼白青玉和方兰儿,心中百味杂陈,咬了咬牙,也默不作声跟随两人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