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心欢喜,从地上爬了起来,暗中微微凝神,体内的邪气果真荡然无存,不由得惊叹起来:“是那太老爷本事过人,还是这邪气本身特性使然,竟然仅凭两人心神相通也能将之带走。”
罢了又想到:“这邪气本就并非天地之气,更非真气,恍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因此也不足为奇了,真想马上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肖蕾道:“你要现在就去坤府吗,还是等他们?”
史易拓一脸苦笑,看着她道:“你可别再玩我了,在那幻境里我已经被你耍了两次了。”
肖蕾微微一愣,脸上绯红,道:“这阵法如何能是我设下的,整个南宫家也仅有三人能设下,如何是肖蕾耍了你,你见到的为什么是我。”
史易拓一怔,慌忙道:“没事,不过是幻象罢了。”
罢了惊叹不已,道:“这幻象可真厉害,竟令我两次误以为真。”
肖蕾微微低下头,道:“此处是天地之气最强盛的地方,这阵法也只能在这里施展,换了别处就没法了。”
史易拓又是一愣,奇道:“既然在别处没法设阵,那又为何要创出这样的阵法?”
肖蕾道:“这阵法原本是南宫家祖先无聊之时创立,一则目的在于修心之用,二则可以抵御不测强敌侵犯,将之困于其中。”
史易拓无言以对,叹道:“原来不过是无聊之时创立的阵法,却令我们如此受苦,真不愧是天下三大家,所做之事都不是我们这些寻常人能理解的。”
肖蕾道:“但凡习武之人最难面对的不是强劲的对手,而是自己的心魔,故而修为达到了一定境界的高人,面对的都是自己,而非其他人。”
她又道:“正是这个阵法,令得南宫家祖先在面对自己的心魔之时顿悟了血脉,虽则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对南宫门内弟子毫无用处,却仍旧保留了下来,因为没有它就没有如今的血脉。”
史易拓点头道:“这阵法确实能令人心魔顿生,哪怕是再纯洁的人进了这阵法,恐怕也会大吃一惊,发现自己长久以来竟然还藏着这么一头心魔。”
肖蕾笑道:“你既然说是心灵纯洁之人,为何又说这样的人会有心魔。”
史易拓笑道:“你不知道,这世上但凡是人,都逃脱不出欲念,那种想要摆脱心魔的渴望难道本身不就是一种欲望吗?但凡是欲望,就属于心魔。”
肖蕾一愣,万万没料到,怔怔道:“你真厉害,肖蕾却是没想到会这样。”
史易拓道:“我也不过是猜测,一顿胡言乱语,但这阵法确实令我见到了我的心魔。”
他如今忆及仍旧心有余悸,叹道:“这阵法能令人看见自己平时刻意掩埋起来,或者自己刻意回避,更或者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念头,这才是这阵法真正厉害的地方。”
肖蕾禁不住好奇道:“你的心魔是什么?”
史易拓不禁一阵怅然,如今那邪气已经不在自己体内,竟然有一些空落落的,道:“是一头怪物,我活着就是为了将它找出来并且杀掉。”
肖蕾略微失望,当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事,道:“你成了南宫家弟子之后,必定能将之杀了,天下没有南宫家杀不掉的怪物。”
史易拓轻轻一笑,南宫尊嘱咐他不可将那黑影告知他人,当下也不多说:“多谢,我必定会刻苦修炼。”
肖蕾道:“若陷入这阵法想要从幻境中醒来,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施术之人解除阵法,一个是自己克服幻境,想来你已经在幻境中将那怪物杀掉了。”
她这么一说,史易拓才想起来自己险些被那黑影吞噬,不禁暗叫惭愧,若非是南宫尊及时出现,自己恐怕就要一辈子困在里面。
但他已经破除了南宫云的阵法,却也不能说是被人救了,他连续被困在两道不同的幻境中,本就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极限。
当下勉强笑道:“是的,我已经杀了它。”
心中暗暗道:“那东西果真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若仅仅是幻象而已,南宫尊太老爷也不至于要现身,难道那东西就连在梦中也能取人性命?”
这下越来越觉得那东西的奇怪,更觉得那东西的可怕,这已经不是怪物的范畴之内了。
正想着,却见方兰儿不住轻声低唤,奋力挣扎。
史易拓心头一跳,知道她曾经濒临死亡,这幻境对她来说兴许不是什么难事,当下举目望去。
却听她轻声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不要,不要。”
史易拓想起她曾说她本是青楼出身,闻言脸色一动,心头一阵刺痛,不由得浑身哆嗦,已经知道她的噩梦究竟是什么了。
方兰儿忽而四肢一挣,猛然从地面上坐起来,浑身颤抖不已,双眼因为惊恐和愤怒而瞪得大大的,双手拉扯着衣物,紧紧抱住了自己,将脑袋埋进膝盖之中,卷缩成一团。
史易拓上前轻声道:“好了,那不过是幻境,你已经将他们杀了。”
方兰儿却一声不吭,纹丝不动,身子微微哆嗦。
史易拓知道自己再多说恐怕不适,便轻手轻脚离开。却见她悄悄抹干了泪水,道:“我知道,不过是幻象而已。”
肖蕾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她身边,轻声道:“你要不要先去坤府歇息歇息?”
方兰儿看了一眼地上的白青玉,摇摇头:“我一个人静一静就好。”
肖蕾看了史易拓一眼,史易拓道:“让她静一静。”
两人将她扶起来,靠着那崖头上坐下,让她一个人安静安静。那白狼看过来,鼻子里呜呜几声,史易拓招了招手,它却不敢爬起来,仍旧趴在那彪形大汉身边。
那彪形大汉对史易拓道:“你果真是凭着自己顿悟了血脉?”
史易拓拱手道:“是的。”
那人看着史易拓,似乎要将他牢记在心间,拱手道:“幸会。”
又听得白青玉忽然长出一口气,仿佛在水里被淹了很长时间,差一点就断气了似的,从地面上跳起来,跪在地上不住喘气,四肢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