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谢菲尔德商学院,校长办公室。
上午的阳光透过天窗倾泻而下,温暖闲适。秘书将茶壶里的琥珀色红茶分别入到两个骨瓷杯,微微躬身,悄无声息地带上门离开。
隔着一张17世纪的威尼斯手工办公桌,圣谢菲尔德商学院的校长查理曼·亚伯拉罕正与黑发黑瞳的年轻人对坐着。
从表面上看,这座私立学院只有不到五十年的历史,无论师资还是学术氛围都要逊色于那些屹立了数百年的名校。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它由坦格利安家族直接创立,在许多领域的实习和就业上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除了圣谢菲尔德商学院的校长身份,查理曼同时还是坦格利安在加拿大东部地区的总负责人,是家族的重要成员之一。
以他的地位,像面试学生这种小事,平时根本就无需亲自出面。但这次不一样,这个学生的身份未免太过特殊了。
从表面看,这位二十岁左右的转学生是个亚欧混血儿,约有四分之一的雅利安血统,五官较多数东方人更为深邃。一身黑色礼服配白色丝巾,意大利手工定制的尖头皮鞋,唇边一丝淡淡的笑容,和学院里那些贵公子并无二致。
但他无比清晰地记得……一年前,第一次见到这孩子的那一天……在他那双刺眼的、漠无感情的眼瞳里,映出的是——
地狱。
“查理曼校长。”年轻人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地问:“我的简历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查理曼校长在心里苦笑。履历上写着他出生于美国洛杉矶,四岁起被送往英国接受贵族教育,期间曾就读于伊顿公学和剑桥大学金融系,入学第二年申请转入加拿大圣谢菲尔德商学院。
完美无缺。查理曼校长想,如果不是十七年前那场意外,或许这就是他真正的人生轨迹了吧?
“没有问题。”老校长放下资料,以绝大的勇气直视着年轻人的眼睛:“欢迎您的入学,维尔诺斯·坦格利安先生。”
“或者,我应该称您为,”他深吸了一口气,“坦格利安帝国未来的主人……少主阁下!”
一阵冷风忽地灌了进来,年轻人的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抬起眼帘,眼底骤然淬出剑一样的寒芒,刺目的紫色一闪而逝。
片刻后他又垂下睫毛,恢复成往常那个懒散的公子哥形象:“不用了。查理曼校长,叫我司宴就好。也请不要在学校公开我的身份。”
查理曼校长一惊,“少主,您……还在埋怨家族吗?”
“埋怨?”年轻人低头,清澈的液面映出了他黑如夜色的眼瞳,“查理曼校长,您以为,我会有埋怨这种东西么?”
“是仇恨啊。”他抬起头,漂亮的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
一股彻骨的寒意浸入查理曼校长全身,血都冷了,冷汗涔涔流下。他这才意识到同意这个男人入学是多么可怕的错误……让他和那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们共处,简直就像任由黑色的狮子闯入绵羊群!
“校长阁下。”名为司宴的年轻人站起身来,拧开了书房的镀金门把,“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少主……司宴先生!请等一等!”
校长下意识地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沉声说:“渥太华是一座平静的城市,与其说是都市,倒不如说是宁静的乡村。我们这些历经过战场的老东西,格外明白这份安宁的珍贵。”
“圣谢菲尔德是我多年的心血,从这里毕业的每一位学生都很优秀。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查理曼校长直视着他的眼睛,沉默良久:“少主,您这样的人,会把血雨腥风也一起带到这里来么?”
司宴回过头,第一次正视了这个老人。他的头发雪白,身形却依旧挺拔,眼角的每一道皱纹都带着军人的凌厉。
“明白了。”一秒后年轻人收回了视线,无所谓地耸肩,“我会尽快解决,不会打扰您和您的学生太久。”
“感谢您的宽容,”老校长松了口气,“少主。”
“不过还是要提醒您一句,校长阁下。”司宴从大门出去,耀眼而寒冷的金色阳光笼罩了他的背影,“所谓血雨腥风,根本不是我带来的……”
“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出生在地狱里。”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司宴双手插在口袋里,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空气清新,上午九点的阳光透过绵密的红枫林,在石板路上洒下无数细碎的金色光斑。
这一幕安静而隽永,美得像是幻觉。
“嘿,哥们!”居然有人冲他打招呼。
司宴回头,一身白色正装的年轻人正向他走来。看起来是个阿拉伯人,一张雕像般英俊的面容,脸上带着灿烂而热情的笑容。
“15级国经系,萨利赫·阿巴斯。”阿拉伯男生自我介绍,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兄弟是从剑桥转学过来的?很酷!我们学生会会长巴蒂斯特听说过你,对你非常感兴趣。”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学生会?”萨利赫循循善诱,“从圣谢菲尔德商学院创建以来,学生会就一直是数一数二的大社团,对每个成员都有很多帮助……”
司宴挑着眉毛,饶有兴致地看着萨利赫滔滔不绝。圣谢菲尔德是所谓的“贵族学院”,在父辈的影响下,少爷们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结党,大学社团里的朋友也往往会变成未来的盟友。
可社团并不对所有人敞开怀抱。每个社团都希望自己的成员有价值,要么是容貌耀眼的漂亮女孩,要么是有着过硬背景的贵公子。
对司宴来说,来这所学院上学根本就是走个过场,名声反而是负累。他的简历上根本没写上所谓“坦格利安少主”的名字,看起来更像个普通的暴发户,这种人怎么会吸引社团关注?
“……总之,我们老大很期望兄弟你能赏脸加入。”萨利赫把一封白色信封交到司宴手里,拍拍他的肩头,“决定好的话,就带着这封介绍信来会馆吧。”
“喂!别接啊!”远远的,一个女孩急切的声音传来。
何洛白提着裙摆跑来,鞋跟在石板路上留下一连串清脆的快板,眼里满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