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洛洛你看,这世道到底怎么了啊?”
女生宿舍,丹妮把手机推到何洛白面前,给她看最新的本地新闻:“艾德罗尔大厦供暖系统不慎爆炸,罹难人员超过三十?好久没听说过这么大的事故了吧?”
“我看看。”何洛白接过手机,眉头轻皱,“怎么会?按理来说,这种级别的大楼安全工作应该做得很好,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故?”
“就是说嘛,谁想得到呢。”
丹妮附和两句,忽然转换了话题:“不过说起来,最近学院里也发生了一件让人完全想不到的事啊。”
“‘阿黛尔教授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啊……她的课,我记得洛洛你也只是B级吧?就这样都已经很难得了。”
丹妮露出古怪的神情,“听说了吗?居然有个家伙是A级通过!你猜是谁?”
“巴蒂斯特么?还是华人联络会的会长司徒旭儿?”
“切,巴蒂斯特那家伙这次丢脸丢得好惨,教授毫不留情地给了个C级。”女孩眼神狡黠,笑得像只小狐狸,“司徒旭儿也只是B级而已……再猜再猜?”
“都不是?”何洛白微微惊愕,“那是?”
“没想到吧?是司宴!就是那个虽然讨人厌、但飙车超厉害的家伙咯。”丹妮脸上摆明写着“复杂”两个大字,“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学霸啊……据说其他成绩也都高得离谱。”
是这样么?何洛白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丹妮说起司宴时她都会沉默,会抗拒,好像本能地要保护自己。
“不过这么一来,这家伙算是树敌无数了。”丹妮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看好戏的戏谑神情,“锋芒毕露的男人,可是最让人反感的呢。”
“诶?”
司宴站在天台上,一个人看着悬在地平线上的夕阳。
黄昏下,悠扬的钟声响起,在覆着积雪的重重山峦间回荡。不远处是一座小教堂,唱诗班的白裙女孩们手捧圣经,虔诚的圣歌弥漫天际。
这一刻天地静谧,世界在安详中沉沉睡去。
司宴点上一支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他忽然想起八年前,自己似乎还厮混在那群巴西毒贩的老巢里?是一个叫老K的拉美男人教会了他抽烟。
那家伙当时摆出当大哥的架势,拍着大腿语重心长地教育司宴说你小子何必过得那么辛苦?抽烈烟喝好酒、上最多的漂亮女人才叫人觉得自己在活着啊!我们这种命贱的男人就该活在当下,不去想未来,也不会有未来。
一天后他死了,死于一场贫民窟随处可见的帮派火并。尸体被遗弃在断壁残垣边,眼里映出“上帝之城”里约热内卢那澄澈如洗的蓝天。
也许这就是命运。冥冥中神写好了每个人的命运,顺从的好孩子生在天堂般的城市,为光荣的“理想”或“爱情”奋斗,一生平安喜乐;而不服从的坏孩子生来有罪,靠出卖肉体或灵魂在地狱的最底层挣扎,苟延残喘着,注定绝不会有未来。
偶尔司宴也会去回想……假如十一年前死的是自己该多好?那么无论血统高贵的“坦格利安少主”还是叫人闻风丧胆的“宴王”都不会存在,也就不会出现他这种罪孽深重的恶魔。
神让他一次次在死亡线上活了下来,不是怜悯,而是对世人更大的残忍。
但他还不能死。有些事他还要亲手去做,有些人……他还想亲手去杀!
深吸了最后一口烟,强烈的刺激从肺叶直冲到大脑,精神一振。鳄鱼皮鞋碾灭了烟蒂,司宴转过身,打算回去准备今晚的行动。
“司宴!等一下行么?”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他回过头,穿羽绒服的少女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她黑色的长发束成高马尾,耳边一对流苏耳坠轻荡,在余晖中晕出一层虚幻的、温暖的光。
女孩踏着雪水走来,靴跟挺拔,如一支盛开在水面上的白色睡莲。
“找我有事?”司宴眉峰一扬。他早就察觉到了何洛白的存在,却没有想到是来找他的。
事实上,那支倾倒世人的舞蹈不过是一场意外。舞会是坦格利安家族在东加拿大的分部“瓦雷利亚集团”为迎接少主而举办,一楼只是是二流宴厅,真正的顶级名流都汇聚在二楼。商业大亨、政界要员们纷纷带着自己明珠美玉般的女儿赴宴,盼望自家女孩能被尊贵的少主看中,从此一步登天。
那一夜司宴本该牵起某位顶级名媛的手,却无意间瞥见了狼狈不堪的何洛白。倒不是可怜她,只是忽然觉得这场所有人都满意的盛会上,只有他们两个不那么开心。
对他来说这女孩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不值得花什么心思,甚至都没兴趣知道她的名字。
何洛白仰起脸,与司宴深邃的黑瞳对视,胸口似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动着。真奇怪啊,明明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为什么她总会对他格外在意?
她犹豫了一下,缓缓说:“这些话本来不该我来说,但你初来乍到,在学院里没什么熟人吧?所以我考虑了一下,还是来找你了。”
“我向教授们打听过,你的成绩非常出色,是今年唯一一个全A通过的学生。”她说,“这本来是好事,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中国谚语,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司宴眉梢一挑,等着她的下文。
“转学第一天你就已经得罪了学生会,这表示你将被很大一部分人所孤立,这已经很不利了。”
“而现在,你的成绩比全校任何人都耀眼。人都是自私的,谁会喜欢被一个转校生压在自己头上呢?”何洛白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瞳,“就算你很强,但没人会喜欢你。”
“说完了?”司宴听完后居然笑了,笑得轻佻又不屑:“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么?”何洛白一呆,诧异地瞪大眼睛,“你已经被孤立了,无论哪个社团都把你看成了敌人,这样也无所谓吗?”
“无所谓啊。”他耸耸肩膀,用轻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忽然关心这种无聊的事……喂,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抱歉你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奉劝一句,别操心我的事。无论你为我做过多少无聊的事情,我都不会有半点感激。”
“放心,我从没想过要你感激我。”何洛白一阵气结,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嘴欠又痞气的男人,“只是你在舞会上救过我,这次还给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