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吩咐的兰衿奇怪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垂头抽动着肩膀的香儿,问道:“那信的事情?”
“等你打听清楚秀儿的动向,恐怕信的事情也就清楚了一大半。”宋玉华冷然道:“你去打听之前,先从前院找几个膀大腰粗的粗使婆子同你一道,若是哪一个支支吾吾不肯说,就给她点厉害瞧瞧。”
兰衿小孩子心性,见状不仅不害怕,反而起了性子,扬声道:“好嘞,姑娘,您就等着吧。”
过了半日,兰衿就急冲冲的跑回来,满脸的汗,“姑娘,我都打听清楚了,秀儿自从被撵到后花园之后,那个寸心就经常去找她,而且每次都关上门神神秘秘说老一阵子的悄悄话,那包东西也是寸心给她的。”
“与她同屋的姐姐说,秀儿最近变得特别奇怪,娇滴滴的拿乔不肯干活,还说自己要当嫁到大官家里当少奶奶,每天就是对着镜子描眉画眼,说话时怪声怪气的,非要拽文。”
“哦,对了,昨晚那个姐姐起夜的时候,还见过二姑娘和秀儿一同站在湖边说话。”兰衿的话让宋玉华与香儿俱是神情惊愕。
“还有呢,我还打听到,东角门的婆子收了秀儿五两银子的好处,常放她出门,有时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来找她,那婆子还以为小厮是她的相好,便替她遮掩。”她说着将怀里的几封散着淡淡香味的信件和一个荷包一并放到桌案上,“这是我从秀儿的屋里和那婆子那里搜到的东西。”宋玉华随意捡起一封信拆开,信里的字迹实在是熟到不能再熟,她噌的站起来,咬牙恨声道:“那衣服是怎么回事?”
“十八日那晚,婆子记得这个秀儿穿着那套衣服,戴着一个面纱从角门出去,快天亮的时候才回来的。”
“只有那一晚吗?”宋玉华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追问道。
兰衿有些疑惑的摇摇头,“大前天和前天晚上也出去了,都是快天亮才回来的,姑娘,你说她晚上偷着出去干什么呢?”
宋玉华不理会她的疑问,只道:“你出去把咱们院子里的人都聚起来。”
“诶。”兰衿应了一声却奇道:“姑娘,把姐姐们都聚起来做什么?”
“给我出气解恨。”宋玉华说完看向战战兢兢站在一边的香儿,“你去把事情来龙去脉都告诉母亲,请她定夺。”
香儿哪里敢再多说什么,只连连点头。
“姑娘,不好了,大姑娘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打上门来了。”碧心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向宋瑞盈禀报道。
寸心闻言惊惶的看向宋瑞盈,“姑娘,怎么办?是不是大姑娘知道了咱们和陈郎君通信的事情?”
“怎么可能,”宋瑞盈不慌不忙的把手里的针线放下,那是她绣给宋老夫人的抹额,“她的脑袋安在肩膀上就是个摆设,图好看而已。”
她话音刚落,宋玉华已经砰的一声踢开房门,“姐姐,这是怎么了?”宋瑞盈端起笑脸正要迎上前,却被宋玉华的冷脸吓住。
寸心见宋玉华身后还跟着两三个气势汹汹的中年婆子,情知不妙,向站在门口的碧心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老夫人那里搬救兵。
“嬷嬷,把这两丫头拉出去捆着。”不待碧心有什么动作,宋玉华已经发令道。
宋瑞盈见两个贴身丫鬟被堵着嘴拉出去,这才着了慌,“姐姐这是做什么?不知妹妹哪里得罪了你,竟摆出如此阵仗来。”
“不知哪里得罪了我?我看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了。”宋玉华冷笑着把手里的花笺和荷包扔到宋瑞盈面前,“真是小看你了,这么阴险恶毒的法子都想得出来。我的好妹妹,这些东西,想必你不陌生吧。”
宋瑞盈当然认得那些东西,花笺是碧心制的,荷包是寸心绣的,花笺上的诗句则是她亲手所写,“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白着脸后退了一步,嘴硬道。
宋玉华缓缓靠近这个娇弱可怜的美人,猛地攥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轻声吟道:“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我的好妹妹,用我的名义和外男打情骂俏的感觉怎么样?”
宋瑞盈闻言不由在心底猜疑起来,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让这个蠢笨如猪的姐姐察觉到端倪,正是暮春时节,气候宜人,可宋瑞盈却突然觉得燥热不已,额头渗出汗珠,从没想到一向不被她放在眼中的宋玉华竟给她如此的威压。
“不用猜了,没有谁告密。”宋玉华勾起唇角,笑的像一个调皮顽劣的小童,“虽然你这个姐姐蠢笨如猪,可你忘了这个府里是谁在当家做主,”她说着轻轻拍拍宋瑞盈的脸颊,“你觉得整个宋府,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么?”
不得不说有了读心术护航的宋玉华战斗力百分百,一下子戳中宋瑞盈心里的逆鳞,她愤怒的瞪着宋玉华,‘要不是你那个狐狸精娘的出现,我娘早就嫁进宋家了,而我才是宋家的嫡长女,你和你那个商户女亲娘还有你哥哥根本就不该出现,不该活在这世上。’
“不,不,不,”宋玉华邪恶的笑道:“你才是那个多余人。”
“你说什么?”宋瑞盈气急了,举起手想打掉宋玉华那碍眼的笑容,却被宋玉华制住胳臂。
“其实你心里最清楚,咱们的爹爹是什么性格。他如果真对你娘有意,就不会求娶我娘亲,更不会在我娘亲离开之后,不顾一切的追随。一切都是你娘痴心妄想,而你只是她妄图得到权势富贵的工具,你才是那个多余的人。”在今天之前,宋玉华从未发现,原来自己心底潜藏着这么多的恶意,可当她知道假借自己的名义与陈远翰传轻,并将秀儿推进湖里时,那些恶意就像是不可遏制的墨汁尽数向眼前的美人蛇喷去。
“你闭嘴,不是这样的。”宋瑞盈原本柔弱可怜的面容变得狰狞,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去咬断宋玉华的脖颈一般。
“你以为把我嫁出去,你成了宋家唯一的女儿,那些王孙皇孙就会抢着娶你吗?”宋玉华给了她致命一击,“怎么可能?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人想娶的是深受宋归鸿大人宠爱的嫡长女,不是你这个庶女。”
她望着像是烂泥一样委顿在地,抬起玉色的衣袖掩面泣不成声的宋瑞盈,不带一丝怜悯的说道:“你假借我的名义和外男私通信件,毁我闺誉,又因为秀儿的勒索而将她推到湖里淹死,夫人已经决定把你送到庄子上休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