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锋点头：“没错。”

他以为宋德行是邪修，但从宋德行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判断错了。邪修人人得而诛之，但仅仅接触过邪修，没入门的普通人，还是不适合直接干掉的。

修行人没资格处罚普通人。

为了拖延时间，麦尊十分主动。

他不仅把自己和宋德行相识，收他做徒弟，帮他算计周琼音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还把宋德行跟他交流，吐露心声时说的一些话，也告诉了庄锋。

苗小乐对听八卦很感兴趣，终于跑了过来。

当然，主要是臭味基本没了，黑血也不喷了，最关键的是，麦尊似乎认命了，应该不会再放黑烟。

“这么说，宋德行还没加入黄泉门？”庄锋问。

麦尊已经介绍了自己的来历。

“没有。”麦尊摇头，“我有收徒的意向，但还没开始传授他入门法诀，所以暂时没让他拜师，只允许他叫我老师。”

庄锋沉吟：“这样的话，贫道还真没立场处理他。”

“你犯傻了吧。”苗小乐叫道，“宋德行害人，如果不是周琼音找到你，周义爷爷必死无疑。你怎么就不能处理他了？给个理由先。”

“他是普通人。”

“王媛媛和阿强难道不是？”

“这……”庄锋语塞。

“别告诉本喵，宋德行针对的不是你，或者，他的阴谋没得逞。王媛媛和阿强同样没准对你，也没成功，当时要不是老板拦着，你肯定会杀他们。”

“恶劣程度还是有区别的嘛。”庄锋辩解。

“啊呸，有毛区别。”苗小乐撇嘴，“我算看出来了，你们道士做事就凭心情，根本没原则。”

庄锋奇怪的看她：“你不是拒绝暴力吗，为什么会希望我处理宋德行？你应该知道，我这人懒得思考，处理手段一向简单粗暴。”

“说过了，本喵只站道理这边。”苗小乐振振有词，“宋德行卑鄙无耻，如果被他得手，你敢想象周琼音会变成什么样子吗？他和王媛媛手法不同，目的也不同，但性质是一样的。”

“但你原谅了王媛媛。”

“我原谅她，是因为她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两人争论，麦尊暗中撇嘴。

果然是食古不化的正道，犯得着为一个普通人想这么多吗？浪费时间啊，干点什么不必争论强。

不过这是好事，他可以趁机恢复。

宋德行从没被鬼仆针对过，仅仅是鬼仆散逸的一点阴气，就把他给弄翻。从这点说，他比慧完差远了。慧完享受的可是庄锋、苗小乐同等待遇，却还能举手抓鬼。

九劫转世，平时看不出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关键时刻才会显示出不同凡响的地方。

比如说，苗小乐的卖萌神通对慧完就无效。

当然，慧完最后能抓住鬼，心志坚定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如果他跟宋德行似的，倒下后光剩恐惧，没丝毫反抗意识，九劫转世也白搭。

因为不是被刻意针对，宋德行受到的伤害并不大。

那点散逸的阴气，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消散，其实现在宋德行基本已经恢复。

没站起来，是因为他被吓坏了。

阴气，或者说鬼气，代表着死亡。被死亡气息笼罩的感觉有多可怕，宋德行如今是深有体会。

另外，宋德行虽然看不见鬼，看不懂慧完超度亡魂，却看见了老师麦尊吐血和被庄锋狂虐。他心目中跟神仙一样强大的老师，居然败了，这让宋德行无法接受。

直到庄锋和苗小乐争论起来，宋德行才回过神。

他试探着从地上爬起，活动了下身体，看了眼身边正发呆的慧完，走到麦尊身边，把老师扶了起来。

是的，明知老师已经败了，宋德行居然没逃跑。

被宋德行的动作影响，慧完也回过神来。

小和尚走到庄锋身旁，扯了扯庄锋的衣袖：“师兄，贫僧还想超度鬼……”

庄锋一愣：“上瘾了？”

慧完正色道：“恶鬼不该存在人间，贫僧既然遇上了，当然不能半途而废。”

庄锋恍然：“主要是能积攒善果，对吧？”

“呃，贫僧没想那么多……”

“我懂，遇事做事嘛。”庄锋笑道，“对于功德、善果，我们出家人的原则，向来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这种事必须支持啊，等着，师兄这就帮你抓鬼。”

慧完其实看不见鬼，他先前能抓住鬼，是因为鬼不动。佛门神通和道门法术有本质区别，既没有一个成熟的施展流程，也做不到谋定后动。

换句话说，就是完全“唯心”。

具体到慧完的禁法神通，他有抓住法力小尾巴的愿望，也相信自己能抓住，于是就抓住了。

比法术还不讲道理。

再说了，就算慧完看得见鬼，他也追不上。

通幽符，让庄锋能看见远处两只诚惶诚恐的鬼。

四正符护体的效果，客观上使庄锋有了跟鬼物理接触的能力。他可以用拳头打鬼，当然也有可能抓住鬼。

真元运转下，他的速度不比鬼慢。

于是庄锋决定帮慧完抓鬼。

麦尊急了。再超度，自己的伤是别想好了。

“等等。”麦尊叫道，“正道见了邪修一定会诛杀，我知道今天自己死定了。可我的鬼仆是无辜的，它们完全是听我的命令做事，身不由己。”

“咦，似乎有点道理……”庄锋停下脚步。

“师兄，恶鬼没有无辜之说。”慧完摇头，“鬼要壮大自己，就得吞噬同类，吞噬普通鬼魂。这是本性，就像人需要吃饭，鬼抗拒不了。”

宋德行很不服气：“和尚不是讲众生平等吗？”

慧完看了宋德行一眼：“鬼无生。”

鬼魂是生灵死后出现的，算什么“众生”？而且，鬼魂不等于鬼，它只能存在七天，七天后自己就主动跑去投胎了，符合佛门生死轮回的基本法。

鬼，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再者说了，佛门讲众生平等没错，也不能太较真，否则植物算不算众生？那样的话，和尚们就不是戒荤那么简单了，得戒吃饭，非活活饿死不可。

正常情况下，都是庄锋心狠手黑，慧完的圣母心比张丽还严重。然而面对鬼，慧完态度完全变了。

慧完不否认，他超度恶鬼，有积攒善果的追求在内。

但这有错吗？

超度恶鬼能得到善果，恰恰说明这是行善。

庄锋当然支持慧完，不过他也没立刻去抓鬼，而是饶有兴致的看宋德行：“老宋你怎么没跑？这不符合你的角色定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