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罢了片刻脉，皱着眉头又换了一只手。

“孙太医，怎么样？”张皇后问道。

“回娘娘。这位小姐的手腕，的确是在几年前受过伤。本来，这伤也不重，却偏偏未曾调理不说，还接二连三手负重物。如今，这双手算是废了。臣这就开方子，虽然说不能彻底根治，却也能有所好转。至于能恢复成什么样子，就完全看这位小姐的造化了。”孙太医叹着气说道。

他虽然是御医，见过不少宫里的龌龊事。只是，到底还是医者仁心。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未及笄，从衣着上看也是个大家小姐，又能参加皇后娘娘的赏茶会，家世也不会差，又怎么会伤了一双手，放着今天才治。那双手上还有膙子，一看就是干过粗活的。

“还请小姐以后不要做粗活，否则……”孙太医忍不住又说道。

叶语宁听了孙太医的话，差点儿忍不住大笑出来。刚刚孙太医瞄了她手掌好几眼，叶语宁就知晓那太医想的是什么。正好，还为她省了一个借口。她手上的膙子，根本就是练剑时留下的。好在，叶语宁在剑术上的造诣算不上多高，时间又不长，平日里也不常使剑，这才让众人误以为那是做粗活留下来的。

“好了，本宫知晓了。今日之事，你们都给本宫记好了，听过也就忘了。”张皇后神色威严地说。

“是。”

众人都明白，这不仅是想为文丞相留个面子，也是为了保住周家小姐。毕竟，双手残了，愿意娶她的人就更少了。不过，堂堂嫡出的大小姐，就算是母亲做过那种事，周夕颜到底也是周家唯一的嫡出女儿，居然被小妾逼得去做粗使丫鬟才做的粗活不说，伤了手，却连个大夫都没有。这周家后宅如此不宁，到底是……这以后，还有谁敢和周家结亲？

“文云希！”张皇后神色一厉。

“娘娘，民女冤枉。她的手废了又如何？推人又不一定用手。”文云希慌忙跪下。

第四章

“放肆！”张皇后大怒，这个时候，这个文云希还不知悔改。

“文小姐，我本不愿再多说什么，可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的确，推人的确是不一定要手。只是，夕颜身子瘦弱，身子淡薄，若是想推下文小姐，夕颜势必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就算是如此，夕颜也未必有那个力气将文小姐推下去。就算是文小姐未曾警觉，夕颜运气好，能将你推下去，只是……”叶语宁苦笑，“只怕给和文小姐一起落水。”

叶语宁常年习武，整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终日不得安宁，身子能胖起来才叫有鬼呢。巧的是，周夕颜虽然是周府嫡出的千金，平日里过的日子却连个小人都不如不说，还整日被人欺负，殚精竭虑的。身子自然也极其瘦小。这又无形给叶语宁提供了不少方便。

本来，叶语宁想取代周夕颜这个计划，只是个计划而已。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周夕颜已经断气，救都救不回来。叶语宁当时也来不及多想，只觉得两人身材差不多，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顶了周夕颜的身份。

听了叶语宁这番话，旁人不禁心中又多了几分叹息。文家小姐生得丰腴，再看那周家小姐，确实瘦弱不堪，似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对了，我记起来了，你也掉入水里了。所以，你分明是自己也掉下水以后，才去换的衣衫。”文云希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大叫道，根本就没有平日里那副稳重的样子。

文云希知晓，若是今日不能证明她的清白，虽然皇后娘娘碍于她文家，不会过重惩罚她。只是，她却从此名声扫地。一向刚正不阿的父亲和德才兼备的母亲，都不会轻饶她。皇后娘娘虽然下了封口令，只是今日的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凡是在京城有点儿地位的夫人小姐，都被皇后娘娘请了过来，到时候，谁家还会娶她啊？

“文小姐。若是我是和你一起掉入水中的，我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水，是怎么上来的？再说了，我当时不但身上不湿，连头发也是干的。衣衫湿了可以换，这头发却赶不了。就算是我有通天的本事，换了衣衫，干了头发以后，你才被发现。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文小姐现在又岂会好好的。”叶语宁叹了口气，似是疲惫地说道，“娘娘，今日的事情实属误会。想必文小姐不小心落水，受了惊吓，才会以为是民女所为。杏儿这丫头，也是护主心切，才口不择言。今日的事情，就算了吧。”

“罢了，你今日受了惊吓，本宫这就派人送你回府。”皇后娘娘不置可否。

“是。”叶语宁低下头，心中冷笑。以退为进，可不止你文云希会。刚刚她可是故意把杏儿也给带了进来。她就不信，一个帮着主子撒谎，有三番四次打断皇后娘娘的话的人，就算是皇后娘娘不怪罪她，文家也饶不了她。

文云希是个有脑子的，那个丫鬟的脑子也不弱。叶语宁暂时动不了文云希，就先把她这个帮手动了。这个丫鬟倒是不错，只可惜，她只是个丫鬟，有些话，不是她能说的。

张皇后对待叶语宁还算不错，不但派了身边的瑾音姑姑亲自送她回来，还赏赐了不少补品。也不知道瑾音姑姑和周正文说了些什么，这一次，周正文倒是没有责怪叶语宁不说，还亲自来看看叶语宁。

周夕颜在府里，地位一向不怎么地，吃穿用度也尽受克扣，连个好茶招待客人都没有。下人也都是偷懒不知哪里去了，只剩下青青和奶娘。一时间，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青青和奶娘见周正文来了，都十分高兴，盼着老爷能对小姐好一些。只不过，父女俩却是沉默不语。一个不知该说些什么，另一个根本就不愿意说话，最后不欢而散了。

“小姐……”奶娘见周正文离开，叹了口气。

“奶娘，我今天累了，让我先睡一会儿。青青今天也收了惊吓，奶娘也累了，我这里不用服侍。”叶语宁缓缓说道。

看着叶语宁一脸疲惫的样子，奶娘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