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宝山跟着万景天,一路回到了那十个重症村民暂时休息的房间。
二人赶到的时候,赵罗锅正同时照顾着十个重症伤病,这边上药那边针灸,累得满头大汗。
赵罗锅万没想到万景天真能把高宝山给请来,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太想得到帮助而产生了幻觉。
要知道想找高宝山救人,那有多难啊,赌上性命都未必得偿所愿!
要高宝山上门救人?更难!
而如今,高宝山竟然这么快就答应,还深夜上门救人,还真是见了鬼了!
在这石荣山上,估计没人见过高宝山的医术,所以赵罗锅惊讶之后的第二反应,是满怀期待——是作为一个医者,对即将见识到的更为厉害的医术的期待。
最后,赵罗锅才意识到是水使大人来了,忙着要行礼。这个时候,高宝山已经前去查看伤员病患们的情况了,并没有察觉到那二人在他身后的所为。
万景天挤眼摆手,赶紧暗示赵罗锅不要声张。
赵罗锅虽然不解,但还算聪明,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高宝山一一看过每一个伤病员的情况之后,沉默了。
“怎么样?”万景天上前,急切地问。
高宝山看向万景天的眼神有些复杂,那是无力?无奈?或者歉意?他没有立刻回答万景天,而是转问赵罗锅:“你能保住几个人?”
赵罗锅指了其中的三个人:“他、他,还有他,这三个人应该没有问题。”
高宝山苦笑:“不愧是行医二十余年的赵罗锅,看得透彻啊!你选的这三个人,是十个人中最稳妥的三个人了!”
被高宝山看穿,赵罗锅并不意外,他尴尬地说:“老朽医术不精,实在惭愧。若是换了三人,老朽就未必有把握保得住了。”
高宝山叹了口气,好像也接受了赵罗锅对他自己医术的判断,并没跟赵罗锅计较什么。
然后,高宝山自己也指了三个人,说:“那我就保住这三个人吧!”
高宝山所指的三个人,自然比之前赵罗锅包揽下的那三个人病情严重得多。
赵罗锅闻言,满是惊喜,眸子里充满了崇拜,然而他涛涛的敬佩之情还没来得及表达,万景天已经先一步表达了他极大地不满:“你们的意思是说,这十个人,你们两人合力却只能救下其中的六人??不行,这绝对不行!”
高宝山有些烦躁:“那你要怎么样?”
“一个都不能死!”万景天斩钉截铁地说。
高宝山一甩袖子:“你说得倒轻松?怎么救?要不你来救?!”
赵罗锅一看这阵势,赶紧上前去和事,他说:“水使……谁也不要急躁,不要激动!我们二人只是说能够确定保住这六个人,并没有说到最后,就只能保得住这六个人啊。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去救更多的人,只是最终的结果如何,我们真的不敢说。就拿他来说吧——”
赵罗锅指了一个神志已经不太清醒的老年人,“据我估计,他的陈疾已有十年以上,本来按照自然发展,也活不过一个月;经过之前的惊吓和动荡,他病情恶化加速,我们无能无力也属正常。”
“还有他,”赵罗锅又指了一个年轻人,“我已经尽全力帮他止住了流血,但据我诊断,他之前遭受过多次重击,如今五脏六腑千疮百孔,已经没有哪个还是全全整整的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所以……”
“所以他也没救了是吗?”万景天攥紧拳头,声音激动,他抓住赵罗锅,质问道:“你不是说高宝山厉害得很吗?你不是说他来了就有希望了吗?怎么现在你又跟我说这些话?”
开什么玩笑,被传得那么玄乎的高宝山,也没有办法救活全部的人吗?而且竟然只能保住其中三人??
高宝山也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言语里也有些怨怪:“他说?他要是说我能违逆天命,我也能吗?我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珊珊怎么可能……”他没有说下去,闪过有一瞬哀伤的神情,然后他指着赵罗锅方才描述的第二个伤员说:“我若倾力而为,这个人,大概可以活。但你到底是要三个‘肯定能活’,还是要一个‘大概可以活’,你可得选清楚了!”
赵罗锅也紧张地说:“我赵罗锅虽说投了山贼,但好赖也是个大夫。医者父母心啊,我也想把他们全都救活!但面对现在的事实,真的不行!所以我劝你做个正确的决定:舍重救轻吧!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万景天沉默片刻,他觉得赵罗锅神色诚恳,不像是说谎,虽然心里不甘,但也只好妥协。他说:“那好!我同意你们优先救治相对好救的人。但不是六个人,我要他们至少能活七个人!七个人,一个都不能再少了!”
赵罗锅一脸为难地看着万景天,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高宝山倒是豪气,他说:“好,七个人就七个人!我高宝山言出必行!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为你救下七个人!”
万景天不懂,赵罗锅却猜到了高宝山做的是什么打算,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此时,万景天三人没有看到,那床上的十名伤患,眼神中全都荡起了感激的波光。他们并不知道万景天到底是什么人,也无需知道。他们心里能够肯定的是:这个人,是铁了心要最大程度救下他们性命的人,是恩人,救命恩人!
那被无奈放弃掉的伤病最重的三个人,等于被判了死刑。但他们大概也清楚自己的状况,本就希望不大,也就没有多少失望。同村的邻里,其实大多都沾亲带故,所以得知亲朋们能有更好的救治,能有生的希望,他们也算稍稍有了安心。
但,也可能是他们已经虚弱到没有多大气力去伤心或者挣扎了吧!
赵罗锅和高宝山,一刻也不肯耽搁,很快就投入到紧张的救治工作中去了。
万景天看着他们二人全心全意地忙活着,稍稍放下心来,靠着椅背渐渐睡着了。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竟然又生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