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杀了吗？”万景天总觉得杀人不应该是那么轻易决定的事。

“你想收服他，难度太大，你不要以为把他放在无足轻重的位置上，他就不会给你带来重大的打击。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李正不除，内部就始终有这么一个异心者；而这样的异心者，越是聪明，越是麻烦。更何况，现在的你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一个李正不值得你付出太多的精力和时间。万景天，你记住，在根基不稳的时候，不要给自己留下太多的隐患，因为你还无力承担那些隐患可能给你带来的动荡。”

“那王大歪呢？”万景天神色凝重，他很怕陈庆之会说一起杀掉。

“这个人……”陈庆之看了看万景天的脸色，体会到了他的意思，于是说，“倒也可以先放一放、关一关、压一压。但要给他正面的影响。留下他的前提，也得是李正必须死——把他一直以来所依赖的人除掉，否则王大歪这种人的态度很难扭转。”

万景天沉重地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做吧。”

他不太想杀人，但陈庆之说的有道理，他不能妇人之仁。

陈庆之狡黠一笑：“但在杀他之前，我们还可以最后利用一下。”

“最后利用？”万景天不明白。

……

按照陈庆之的建议，万景天很快在议事堂召集了山寨中所有的人一起议事。

万景天大咧咧坐在大堂最里面高台上的寨主位置上，身侧站着陈庆之，堂下则站着寨中除了李正、王大歪以外的三十四名弟兄和陈忠、陈义。

上午在寨门前的一战，弟兄们有人负伤，却没人牺牲。这一堂的人虽然还神采奕奕，却一个个不是拄着拐着就是包着绷带。就连万景天，右肩处也缠着洇血的白布。不过大家都是壮年男儿，这些伤痛掩盖不住大家打了大胜仗的喜悦。

“好久没有打这么痛快了！”

“是啊，之前那些拦截山民、路人的活儿跟这个一比，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你刚才看到没有？我还杀了一个人呢！好家伙，那小厮还跟我狂呢！最后怎么样？哈哈哈哈！”

“哎我说李三儿，你这腿还行不行了啊？怎么都上拐了？”

……

山贼们随性惯了，大杀一场之后聚在一起兴奋地不得了，吵吵嚷嚷乱作一团。

万景天倒也不着急，等弟兄们大聊特聊了一阵子之后，才出声制止。

“今天是自我登任咱们石荣山寨主以来，第一次在这里召集所有弟兄们议事。这些天来怪我太忙，一直疏于跟弟兄们联络感情。今天，我有非常重要的三件事要宣布。”

堂中所有人都禁了声，全神贯注看向万景天。他们同时对万景天身边那个一身白衣的俊秀青年表示好奇，一个个都在心里琢磨：是什么人突然出现就站在了这位新寨主的身边？那可是昔日李正的位置！难道是寨主的旧部？

万景天不紧不慢地扫过下面的每一张脸。这些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三十多个人，每一个都是十七八岁到四十多岁的青壮年汉子，全都不畏生死。想想今天那一战，纵使陈庆之的计谋再好，如果寨子中都是些贪生怕死的人，恐怕也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万景天清了清嗓子，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了。上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的时候，还是在班级上做检讨。呃。

他尽量装出一副头领的派头：“今天黑峪岭分舵来突袭，大部分人都表现得很好、很英勇，我很满意。我知道你们都是孤苦无依、走投无路才来石荣山做了山贼，大家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有饭吃，所以我们绝不允许外敌随随便便来欺负我们，哪怕是天虎会的人！当然，只要你们对我忠心，我自然也会让你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只是我这个人，绝不能接受有人对我、对我们山寨有二心！”

万景天话说到这里，堂中又开始议论纷纷。万景天的矛头所指何人，他们大概都心中有数。毕竟双方对战的时候李正和王大歪的反叛做法，就像是在舞台中间特意给观众展示那么清楚。

万景天使了个眼色，苟子便把已经重伤的李正带了上来，扔到堂中央。李正尚有意识，却站不起来。他趴在两侧的弟兄们身边，像一条将死未死的狗。

万景天白了李正一眼，对众人说道：“叛贼杨硕死后，我对李正如何，你们都看在眼里。虽然他是杨硕的军师，但我念他有才智，以为他能悔过，便留他性命，还让他在寨子的吃喝用度不变，也曾当众承认了他‘二当家’的地位依然有效。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啊，他竟然能在今天在黑峪岭众人来袭的时候，险些让我们全寨为他的自私陪葬！”

在场的每一个都是参与过那场战斗的，都知道万景天说得一点儿也不夸张，李正的自私做法，差点儿害得计谋失败、害得大家丧命，所以一个个都对李正大肆咒骂。

从这件事情也看出李正平时的为人并不怎样，估计他一个高傲的军师跟那些武夫们是相互看不顺眼的；而却因为李正与杨硕的关系，众人又不得不听李正调遣。估计很多人对李正积怨已久，正好借着今天的机会发泄出来。

但也有人不是跟着众人一起责难李正。一个家伙站出来，在一片骂声中仰头高声问高位上的万景天：“但李正说你篡位真的有错吗？我怎么听说，你根本不是水御使者呢？”

这一句话一出，堂下哄得一下就炸开了锅。

“什么？他不是水御使者？”

“我就说嘛，看他的样子二十岁不到，怎么可能是水御使者！”

“我去？假的？！”

万景天心中了乱了起来。寨子中的人绝对都跟天虎会没有勾结，蒋腾龙也并不知道、并且没有机会跟大家沟通这件事，所以一定是他们合杀钟不闻的那个时候泄露的消息。

究竟是哪个孙子把这话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