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同学们，明天就是清明节，大家出门要注意安全，祝大家平安顺利，节后再见。颜墨，你留下来。”

耶元1992年4月3日下午，高二（五）班最后一节仍然是苗若彤的英语课。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又碰上清明节，人人都想早点回家，颜墨也是心里有事，没想到苗老师又留下他。

颜墨收拾好东西，走上讲台，对苗老师轻声问道：“老师，有什么事？”

苗老师对他一笑，纯净的笑容说不出的愉快，道：“好事，我有位京城的朋友想和你通个话，你随我来吧。”

颜墨心中一转，京城的朋友？有什么好事呢？正好，我正没门路找人在京城帮忙买计算机呢，说不定是个机会！

颜墨对眼巴巴等在前面的柏雪温柔一笑，道：“雪子，今天你先回去吧，我跟苗老师去一趟，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呢！”

柏雪闻言，心中一悸，白皙的脸庞柔柔一笑，说：“不碍事，你去吧，我在校园中等等。”

颜墨看着她的笑容，直觉有点异常，他有点疑惑，但少女的心事不好猜，这会没时间，便只得说：“乖，你先会去好不好？今天周五，你爸爸回来呢！”

柏雪绞着手指，垂下眼皮，声音很轻柔，却充满着坚持说：“我想等你！”

这略带磁性的轻语声，使得颜墨又想起，别看这少女样子柔顺，有些方面却固执得很！

颜墨只得苦笑道：“好，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柏雪抬头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期盼，说：“我在操场花坛边等你！”

……

“柏雪是你女朋友？”苗若彤老师好奇地问道。

“不错，我的青梅竹马！”颜墨坦然承认，两人正走在前往老师宿舍区的路上。

“这女孩虽然胖了点，但看着性格还不错。她学习成绩倒是挺好的！”苗若彤老师评价道，典型的教师思维。

“她从小就是学霸，小学、初中，包括现在从没落下过第二名。”颜墨有些自豪地说到。

“学霸？这个词倒有趣！不过，也挺形象的。其实你也是个隐藏着的学霸吧？我可是听说了，我找回来这套模拟卷，你一科不落全做过了，成绩好的吓人。”苗若彤扭过头，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其实我一直在自学。”颜墨无法解释，只能重复第一次说词。他为了课堂自由，只能每科都露了一手，以便从老师手中争取到特权。

对他来说，时间是很宝贵的，特别是这个时期。不仅柏雪的事刻不容缓，他爸爸的事也迫在眉睫。

好在苗若彤也并不想追究他是如何做到的，只是摁下好奇，由衷感叹道：“天才的世界，凡人真是不懂！”

“铮——，铮——”

颜墨正不知如何答话时，前方花坛处传来一阵悦耳的琵琶声。

随风飘来的，除了花香，还有一阵悠扬的歌声：“草原上有位美丽的姑娘，放牧着羊群在那高高山岗上……”

颜墨好奇地紧走两步，看清是一个男生正在给一位女生伴奏，两人正旁若无人的投入弹唱中。

路过的人，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对之都是投以赞赏的眼光，并没有人觉得不妥。和前世有些极端到“不准男生和女生一同进入食堂”的学校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一位年轻的漂亮女子，甚至拿着一台市场上新出的家用录像机，正兴致勃勃的给这两人录像。

“这时空真宽容，我喜欢！”颜墨心中暗道。

他知道两人弹唱的是一首《美丽的牧羊女》，如今正流行。

他灵光一闪，又注意到现在的音乐潮流，还是民歌为王的世界。不知道大城市有人玩摇滚没有？

“年轻真好，无忧无虑……”苗若彤也走了上来，在旁边感叹了一句，好像她多老了似的。

“老师有青梅竹马的恋人吗？”颜墨闻言，心中一动，随口问道。

“恋人没有，朋友倒有一个。”苗若彤也随口回答了一句，却醒过神来，面前的是一个学生。

她心中有些别扭，便又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写诗？你手上还有其他作品吗？”

颜墨知她不愿谈自己感情的事，心中暗忖：青梅竹马的朋友？苗老师的这位朋友，只怕比以前的柏雪还悲摧啊！嘿嘿，看来苗老师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口中却答道：“很久以前就开始写了，作品倒有一些，只怕上不得台面。”

“哦，是中文的还是英文的？古典的还是现代的？”苗若彤一听，便提起了兴趣。

“都有一些。”

……

两人谈谈说说，很快来到了教师宿舍区1号楼三单元前，苗若彤径直走向一楼的101号房，取出钥匙，打开房门。

“叮叮叮……”

恰在此时，房间内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苗若彤即忙上前接听电话，颜墨随她进屋，左右四顾，发现这是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布置简单，收拾得很整洁。

一张大书桌摆在窗台下，上面除了一台传真电话，还摆着两沓书本、作业。

这是学校的公家宿舍还是她掏钱买下来的房子？颜墨心中暗自琢磨。他还不是很清楚这个世界的收入分配方式。

“……在，我叫他和你说！”苗若彤兴奋地对着话筒说了几句，似乎和对方很熟，然后便放下话筒，神采飞扬的招呼颜墨：“颜墨，过来，我朋友想和你说几句。”

颜墨走到书桌旁，沉稳地拿起话筒，开口道：“您好！我是颜墨。”

“你好！我是《朝花夕拾》杂志社的诗歌编辑周慧琳，和你们苗老师是好朋友……”

颜墨很快弄清对方的意图，《朝花夕拾》想刊登自己的那首《当你老了》；这个周编辑想和自己签约，让自己以后一切作品独家供稿给《朝花夕拾》。

颜墨在弄清《朝花夕拾》的底细及稿酬高低，稿酬发放时间及拖欠情况、对方和总编对自己的态度、写作自由度等问题后，同意《朝花夕拾》刊登自己的诗歌，但不同意独家供稿《朝花夕拾》。

周慧琳说了好久，但颜墨就是不松口。

开玩笑，他的作品怎么可能绑定给一家出版社，就算是市场占有率最高的周刊，他也不可能同意，何况这家只是第三。他还想要靠这些作品为自己的计划撬动这个世界呢，岂能受制于人？

虽然凭良心说，这个世界的稿费制度，真心比前世好得多，不但比前世高，还预付稿费，不拖不欠。

诗歌稿费按行计，前世一行从一元到10元不等，最高价，一篇也不过100-500元，但大多数不足100元；但这《朝花夕拾》给出一行从10元到100元不等，最高价，一篇甚至给出5000-10000元。

颜墨这首诗，周编辑报价就给了1100元，对一个新人作者已经算是诚意十足了。毕竟从物价指数来看，这世界物价比前世还低。

但颜墨就是不答应独家供稿的签约条件。

周慧琳无奈，最后只得表示，想到九鹤城来面谈一次。颜墨也不反对她过来，反正他打定主意不会答应。

稿件的事，只能这样了，先上这篇，签约押后。

最后，颜墨问道：“周编辑，你知道京城有计算机卖吗？”

周慧琳有些沮丧，事实证明她的预感很准，这个颜墨不好搞。

他根本不像个高中生，思维比一般初出茅庐的成年作者还严谨。不但对稿费、编辑态度、写作自由度都问个清楚，对于签约条款也一丝不苟的了解个清楚，最后还不同意签约！！！

不过，听到颜墨打听计算机的事，她的心中不由一喜，这也许是个机会？

她急忙说道：“你说的是微型计算机吗？巧了，我前几天正好知道一个微型机代理商，你等一下，我找找他的名片。”

“对，对，就是微型计算机！”颜墨心中暗自感慨，真是巧了，前世的计算机刚使用大规模集成电路小型化时也叫过微型机。

话筒那面沉寂了，结果颜墨和苗若彤就听到宿舍楼外一片人声鼎沸，似乎出了什么事。

颜墨心中有些好奇，不过正通着电话，他便没有出去看。

苗若彤也没有动，她还在回想刚才颜墨与周慧琳谈判的过程。她发现，颜墨沉着稳重的样子，有一股自己从未在别人身上发现的气质。

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学生了。

有才华，古灵精怪，有时低调，有时张扬，有时轻佻，有时稳重……迷之一样的学生！

她心中越来越好奇！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至近，停到了宿舍楼外。不过，听声音是停在一单元那边，也不知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